萬百陽徹底紅了眼,肌肉瘋狂充血:「賀躍你他媽使喚狗呢?!什麼分手,你到底對辛辛做了什麼?!」
賀躍嗤笑:「你難道不就是我的一條狗嗎?整天汪汪叫地跟在我身后,我說東就不敢往西——你不會以為和我是發小就能與我平起平坐了吧?別自作多情了,像你這種除了拳頭一無是處的廢物,也配做我朋友?」
說著,賀躍朝萬百陽勾勾手指,發出逗狗的「嘖嘖」聲,輕蔑極了:「過來,乖狗狗,過來見過你的新嫂子,顧辛。」
萬百陽怒吼一聲,徹底被激怒,他右手伸進兜里,摸到一把折疊軍工刀就沖來:「賀躍我他媽弄死你!!」
噗嗤——
我親眼看著萬百陽手中的折疊刀捅入賀躍的小腹,看著賀躍向后軟軟倒下。
嘭!
然后摔在我的座位前,細軟的發絲拂過我的鞋尖。
鮮紅的血滴濺到萬百陽臉上,他呆住了,理智從極端的暴怒里墜落。
刀刃還在滴血,萬百陽看向地上小腹綻放血花的賀躍,看向自己手里陌生的折疊刀,最后看向我,看見我臉上分明的恐懼。
「不、不,不……」
萬百陽瞳孔劇顫,兩只血手抱住腦袋瘋狂喃喃:「他該躲開的、他能躲開的,他為什麼不躲?他為什麼不躲!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而我抱著書包坐在原位,紋絲不動得好似神壇上供人爭搶供奉的女神。
我俯視著倒地的賀躍,看著他唇邊淺淺勾起的笑。
我慢慢閉上眼睛,最后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這個……瘋子。
6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條規定:
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犯前款罪,致人重傷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重傷造成嚴重殘疾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
萬百陽故意捅傷同學,但因刀較鈍而未致命,構成故意傷人,被退學收監。
「啊……」
一身病號服的賀躍坐在雪白的病床上,朝我張嘴。
我回過神,插了一塊蘋果喂給賀躍。
賀躍吃東西的時候眼睛會微微彎起,像是饜足的貓咪。
我怔怔地盯著賀躍。
「在想什麼?」賀躍咽下蘋果,被果汁潤過的嗓音沒那麼啞了。
我下意識答道:「萬百陽。」
病房里一下子陷入死寂。
這才意識到自己回答的不妥,我握著叉子的手緊了緊,還是問出口:「那天,你是故意激怒萬百陽的對吧?還有那把折疊刀,也是你提前……唔!」
「啊,張嘴。」賀躍輕易搶過我手里的叉子,插了一塊蘋果堵住我的嘴。
「很甜對吧?」賀躍沖我笑得寵溺,哪怕他的右手因這一動作而生生將針頭都拔了出來。
「血!阿躍!你手背流血了!」
我慌忙去按床頭的呼叫鈴,沒嚼幾下的蘋果噎得我喉嚨生疼,心里更是一片發寒。
寧可自損一千,也要傷敵八百,不惜將自己的發小都陷害進監獄……
賀躍這瘋子,不論對別人還是對自己,都實在狠心到叫人害怕。
萬百陽的事被學校壓了下去,在知情者中也意外地沒鬧出軒然大波,也歸功于他往日「問題少年」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從輔導員到學生根本沒人懷疑這背后會有陰謀。
眾人熱議的點只在于萬百陽這條公認的「賀家看門狗」
為何會突然暴走攻擊賀躍?
而眾人的這個疑惑很快就被解開了——
因為我。
有關我的三角戀流言迅速傳遍校園,被人津津樂道,一些女生罵我水性楊花,一些男生怪我紅顏禍水。
我聽了,只覺得好笑,我是有意腳踏兩只船沒錯,至于「紅顏禍水」麼……
在這幅「紅顏」的皮囊后,我可是個純直男啊。
何況我什麼都沒做,只是笑得甜了些,投其所好了些,明明是賀躍他自己強取豪奪,明明是萬百陽他自己心生殺意,明明是我自己從中勾引又作妖。
明明一切都源于我們男人之間的欲望和野心,為什麼最后卻將罪責全部推到一個不存在的女人身上?
我想不通,順手將包里多出的一封恐嚇信重新疊好,然后裝進一個小鐵盒里。
待賀躍出院回校,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那一盒滿當當的鐵盒交給賀躍。
賀躍掂量一下鐵盒,笑得格外滲人。
不久后,學校連續通報處分了好些人,有考試作弊的,有打架斗毆的,甚至還有嚴重到被請家長退學的,一時間校園整體風氣都清新了不少。
賀躍最后還給我一個空鐵盒:「開心了嗎?」
我接過鐵盒,垂眸輕語:「那是他們自作自受。」
「嗯。」賀躍笑了,伸手揉揉我的腦袋:「你說得對。」
總之經過這一系列事,我「大嫂」的位置算是徹底坐穩了。
圈子里沒人再敢講我的壞話,至少表面上絕對不敢,女生搶著和我做朋友,男生搶著逗我開心。
正如賀躍所說,我被保護了,與賀躍一起站到金字塔頂端,我看見的風景與在底座時完全不一樣了。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上學是這麼一件輕松愉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