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能夠預料到明天自己小腿隱隱作痛的慘狀。

其他人在旁邊嬉笑打鬧，聊天睡覺，我媽已經插完了整整一畝地。

一畝地啊！

什麼概念！

我們五個人的工程量！

眾人看向我的目光已經帶有小星星。

「孟苒，你好強啊！」

「你累不累啊，喝不喝水啊？」

「快來休息！」

我媽癱坐在沙發上拿著蒲扇扇風，掐著快到飯點了，大手一揮：「走——」

「走哪兒去啊？」

大家面面相覷。

我媽指揮周曉晶：「幫我把圍裙系上。

「做飯！」

12

「來！別玩手機了！看我怎麼切肉的！

「肉要先解凍再煮啊，記下來。

「切蘿卜土豆的時候，手指要曲起來，刀背抵著關節，這樣不會把手指切著……

「蔬菜焯水用熱水啊，小趙你手上那把菜要先焯水！」

我媽舉著鍋鏟開始她的講課，其他人專注地記著筆記。

就周曉晶最笨，我媽說了幾次切菜的手法，她還是差點把手指切到。

我看得替她干著急，干脆直接搶過菜刀：「我來吧，你去旁邊打雞蛋。」

我其實也沒有做過飯。

這也是我第一次做飯。

之前，我媽每次說要教我做飯，我都懶洋洋地說：「這做飯有什麼好學的，跟著菜譜做就可以了嘛。」

然而，今天才知道，做飯還是一門學問。

等我切好菜，羅潮他們的肉絲也切好了。

我一手扶著鍋，一手拿著鍋鏟。

咽了咽口水。

這油不會濺到我身上吧？

要是起火了，我要不要賠錢啊？

「起鍋燒油，」我媽在我后面帶著笑意指導，「順著鍋沿慢慢把菜倒進去——」

晚上，我們一群人坐在涼棚下吃飯。

菜是才從地里摘的，雞是現殺的，飯菜是我炒的。

大家累了一天，坐在一起也不再講究什麼偶像包袱，狼吞虎咽的。

生怕晚了只有殘羹冷炙。

「好吃！好吃！」

「苒苒，明天我們能喝燉雞湯嗎？」

「燉雞湯好啊！家里還有野山菌！」

「我們明天白天串點肉串，晚上做個燒烤吃吧？」

吃飯果然能夠拉近人和人之間的距離。

這幾人里面，就周曉晶和我是女生，周曉晶對我也沒了之前的防備。

親昵地當我媽的跟屁蟲。

「苒苒，你好像來過這兒是嗎？」

「對，」我捧起飯碗喝了一口湯，「我小時候住過這兒，當時我爸媽在這邊的一個工廠里上班。」

「那他們現在還在這兒嗎？」

我眼神黯然：「沒……都去世了。」

聞言，大家不約而同地停下了筷子。

一時，氣氛變得安靜起來。

沉默片刻，眾人都頗有默契地不再提這事，反而是熱情地招呼我：「苒苒，等會兒讓小趙去洗碗，你好好休息。」

「是啊，忙了一天了，你歇會兒吧，收拾和打掃的后勤工作就交給我和小趙吧。」

「你要是覺得無聊的話，還可以讓蔣勛給你彈吉他哈哈。」

我一時間變成了團寵。

大家都生怕我累著。

從眾人嫌變成眾人寵，還一時有些不能習慣。

蔣勛卻當了真，拿著吉他從房間里出來，笑著說：「一個人坐著太無聊了。

「想聽什麼曲子？」

我怕我媽再搗亂，連忙說：「就彈你最擅長的那個《春日》！」

他愣了愣，片刻才輕笑起來。

「你怎麼知道的，我最擅長的曲子。」

13

來到這田間地里，簡直就像來到了我媽的快樂老家。

全部五個人里，大家都在受苦，只有她感覺在放松。

這一個多月過去了，大家瘦了，黑了，老了。

我也不例外，但是我頭發黑了，眼睛亮了，周曉晶說我看上去年輕了十歲。

在這個節目里，大家都放下了包袱。

沒了熒屏上的距離感，這一個多月的相處，大家吃喝玩樂都在一起。

真正地像是一個家。

羅潮和小趙力氣大，修東西搬東西總是他們來干，我負責指揮和做飯，周曉晶永遠朝氣滿滿，跑來跑去收拾雜物當好后勤，蔣勛則是和攤販討價還價，動腦子的事他最擅長。

我突然覺得，我媽讓我來這兒的決定無比正確。

至少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我體會到了什麼叫好好活著。

周曉晶已經和我很熟了，她之前偷偷給我看了網上對我們的評論。

幾乎是清一色的好評。

就連對我的評價也變成了贊嘆和崇拜。

人總是愛對自己不了解的事物惡語相向，因為他們幾乎沒有什麼損失。

那些隨口就來的聽說和污蔑，不過是打幾個字的工夫罷了。

「苒苒，網上惡評少了好多。」周曉晶悄聲說，「我讓我的粉絲們去幫你控評了！」

「謝謝啦！」我輕輕地抱了抱她，由衷地感謝，「謝謝你啊曉晶。」

我太糊了。

根本沒有幾個拿得出手的粉絲。

一步一步，都只能靠自己。

我的情緒，果然還是被我媽發現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躺在床上看窗外的星星。

小時候，我和我媽也是睡在一張床上，背靠著背。

「乖乖，沒得事。」我媽安慰我，給我打氣，「我們不怕！」

「對。」我笑著帶淚，「我不怕！」

因為我還有我媽呢。

14

距離節目錄制的結束也只有幾天了。

夜晚。

我們一群人坐在河邊看星星。

想起小時候，我媽也這樣牽著我的手在河邊田埂上散步。

蟋蟀聲聲，月明星稀。

「苒苒，」羅潮笑著開玩笑，「咱幾個里面，只剩你和蔣勛沒有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