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為了我。
顧維似乎發現了我長久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抬了頭,看見我怔怔地樣子,
愣了一下,然后勾起唇角。
他是開心的,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眼尾揚起,嘴角的那道似有若無地弧線。
旁人或許瞧不出,可我和他相處了這麼些日子。
我知道,這是顧維心情愉悅時的表現。
如果,可以一直一直這樣就好了。
4、
周齊來找我那天,我仿佛突然被人從夢境中抽離。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于我,卻恍如尖利的鳴鐘。
「楚楚,就是今天了哦。」
是啊,今天是三月之期的最后一天。
怎麼會過得這樣快呢?
大概太過美好的夢境都容易讓人沉溺,忽略時間的腳步。
可明天就是顧維代表計算機系進行校籃球賽決賽的日子,為什麼偏偏要在今天結束呢?
我在場邊陪著他一場場吹起勝利的號角,跟他一起擊掌慶祝,為他歡呼雀躍。
卻要在勝利終點的前夜接受審判。
我好...不甘心。
周齊也在 T 大,物理學,是我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可以訴說一切心事的那種。
當初也是他,在全校都因為顧維不近女色程度令人發指而傳言他「性別男,愛好男」的時候,對我笑得溫柔又篤定:
「楚楚,他不是。」
「楚楚,我們可以識別同類的氣息的哦。」
周齊茶色的瞳仁無比認真,有一種令人信服的蠱惑感。
「顧維他不是。」
在我成為顧維假女友的第二天,也是他,分享我無人可說的壓抑著的如同翻騰的巖漿般炙熱的喜悅。
那一天,我制定了一套計劃,在我的計劃里,今天就是我該提出分手的時候。
然后周齊會配合我,成為我的新任「緋聞男友」,去試探顧維的心意。
畢竟,對那時的我而言,顧維實在是一座太難攻略的堡壘。
我的計劃里幾乎窮盡我畢生的計謀。
可這三個月以來,我見到了那樣鮮活的顧維。
冷漠的、慍怒的、毒舌的、快樂的、寵溺的。
那個在我鬼屋里保護我、在我生理期貼心照顧著我的,顧維。
我依舊辨不清他的心意,但我還能如當日那般決絕的去執行所謂的「計劃」麼?
我有些恍惚。
我朝周齊生硬地擠出笑容,
「你讓我想一想。」
5、
宿舍里空無一人,窗外的蟬鳴從未有一刻比此刻更令人心慌。
我站在窗前,想起半年前,我初見顧維那天。
T 大例來有開放日,以往都是家長帶著孩子來參觀居多。
可那一日,卻不小心放進來牛鬼蛇神。
我正準備去后山寫生,卻在路口撞見了那幾個不知怎麼晃蕩來的男人。
他們看見我的眼神就仿佛蒼蠅見著了肉,圍著我就伸出臟手。
那只滑膩的手擦過我下巴的一瞬,我幾乎要抑不住的干嘔起來。
顧維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他一腳把那個男人踹翻在地。
那雙漆黑如墨的眼里滿是寒意,眉間帶著幾分戾氣。
「他哪只手碰你了?」
我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他的神色冰冷,額前的碎發卻在夕陽下閃著融融的光,光明而熾熱。
見我沒有回話,他直接在那人右手上一折,我聽見清晰的骨節錯位的聲音。
少年的一只腿踩在那人左手上,神色張揚又有幾分殘忍:
「那大概….沒有一只手是無辜的。
」
也是那個少年,在看見遠處向我們走來的參觀人群和學生后,將那件帶著煙草味的院服往我臉上輕輕一拋,一瞬間將所有還未來得及射來的或刺探或好奇的目光隔絕在外。
后來,顧維和那個人因為打架被校方帶走,最終因為那幾個人承認騷擾女同學,顧維沒有受到處罰。
顧維因此一戰成名,而那個女同學姓甚名誰,卻無人知曉。
后來,我無數次在校園里用目光追尋著那個人。
漸漸知道了他的喜好、朋友、成績、性格。
以及…那些傳言。
他不喜歡女生,他有臉盲癥。
再后來,顧維又因為打架在貼吧里傳開。
我匆匆跑到校門口,看到對面兇神惡煞的人里那幾張熟悉的面孔。
這一次,還是因為我。
顧維當然不是如貼吧里說的那樣一挑八,陳暮夏江都有幫把手。
但少年的動作干脆利落、狠厲精準。
我摸著胸腔里那顆不受控制的心臟。
秦楚,原來…你喜歡他吖。
喜歡那個夕陽下的少年。
6、
我曾經跟顧維告過白。
在打架事件后的第三天。
在人跡罕至的計算機樓拐角。
倒也不是我刻意避開人,只是顧維步子確實邁得太大,我總追不上。
我幾乎有些戰栗地站在他面前,壓抑住要從喉嚨里蹦出來的心臟:
「顧維,我喜歡你。」
他雙手插在兜里,清晰的輪廓在陽光下仿佛染著一層光,桃花眼懶懶垂著,神色散漫地仿佛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一般:
「對不起。我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他甚至沒有多看我一眼。
他甚至,認不出來我是誰。
那天在后山,他會救任何一個在危險中的女生。
不論是不是我。
既溫暖,又殘忍。
可大概實在太喜歡,連「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