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疑惑著伸過去。
他也伸出手,十指交握住我的手,說:「現在好了,你所有不好的運氣都傳給我了。」
「呸呸!才不用你——」我蹙著眉想要把手抽走,他突然一把把我拉進他懷里抱著,抱得很緊。
「怎麼了?」我問他。
「沒事兒,就突然想抱抱你。」
我伸手撫了撫他的背,告訴他:「沒事兒,其實我根本不信算命的。」
立冬那天他做了一桌子菜,我下班回到家,詫異地看著餐桌問他:「今天家里要來客人嗎?」
「沒有。」他指著桌上幾樣菜說,「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都沒給你做過,想讓你嘗嘗。」
周末那天本來計劃去拍寫真,但下雨了,我們頗有儀式感地在家吃起了火鍋,飯后他收拾戰場,我追著劇。
他收拾好后,坐到我旁邊,我偎在他懷里,跟他閑聊起備孕期間吃什麼好,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我感覺他的身體僵了一下。
「小林有需求,我肯定得伺候好了——」
我白了他一眼:「跟你說正事兒呢!」
「我知道啊,但是我找大師算了一下,大師說咱倆的孩子適合在元月出生,我算了算,那得四五月懷上。」
「你什麼時候開始信這了?」
「這其實是在信緣分吶,你不是也信嗎?」
我嗤地笑了,沒跟他計較。
從那之后,他開始變得特別忙,可能快年底了,他沒有時間陪我逛街,不跟我一起吃飯,晚上不知道要加到幾點的班,一連三天都會見不著他。
之后他回家,我告訴他不要太辛苦了,晚上總等不到他回家我真的很孤單,他沒說什麼,只是緊緊把我抱住,我也抱著他,感受著那久違的溫度……
11 月 16 日,那天是周五,我跟周楊約好了在一家主題餐廳吃晚飯,下班后我滿心歡喜地開著車準備赴約,卻接到周瑩的電話。
她哭著告訴我周楊在醫院,讓我趕快過去。
我一再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怎麼就到醫院去了?頓時心如亂麻,一路疾馳著趕到了醫院。
周楊剛被搶救過,正躺在 ICU,我只能隔著玻璃窗看到他。
他們告訴我周楊患了破傷風,斧頭上有鐵銹,他那個傷根本就沒好。
村里的診所根本沒有破傷風抗毒素,當時情況緊急,不能保證能從鎮醫務所拿到藥,所以他騙我說只是需要消消毒,南河發大水,把什麼都沖沒了……
醫生告訴我周楊感染屬于比較嚴重的那類,而且進入發作期已經近一周了,目前只能針對性干預,沒多大希望恢復。
我的兩條腿像被抽走了筋一樣,咚地癱在了地上。
沒多大希望就是還有一絲希望吧。
11 月 19 日,周楊從 ICU 轉到重癥單人病房。
他的意識很清醒,從外看也并沒有明顯的病態,他還能給我說很多話,我都笑著回應他。
下午四點他發作了一次,面部、頸部、腹部強烈痙攣,之后就說不出話了,無論我說什麼,他都不再看我。
晚上十一點,我躺在陪護床上,他躺在病床上問我:「林漫,嚇到你了吧。」
「沒有。」
「你害怕嗎?」
「我不怕。」我說,「我怕的是你不理我,我們是夫妻,應該共患難的。」
我從很多種途徑搜尋這種病的救治方法,沒有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一個星期后的那次發作讓周楊哭了,他說他很痛苦,因為發作的時候他沒有一刻是不清醒的。
六天后,他出現了呼吸暫停的情況,被送去搶救室,我幾近崩潰地求醫生一定要把他救回來……
晚上八點,他又回到了病房,戴著呼吸機,持續昏睡。
12 月 5 日,他可以摘掉呼吸面罩,保持正常進氧。
平安夜,我躺在陪護床上給他講我小時候的事兒,他像變法術似的從抽屜里拿出一個蘋果,隔著床間隙伸手遞給我,他的手在抖,我趕忙接住。
「這是你送我的第三個平安果。」
「嗯。」
12 月 27 日,周瑩在醫院照看著他,我去家收拾了點日用品。
到電梯口碰見了胡曉亮(周楊的助理),也是他的好朋友。
「嫂子,正好,把鑰匙給您,」胡曉亮說,「周經理讓我從他書房里拿了點文件。」
我點了點頭,聽他問候了幾句便上了樓。
下樓路過門口的垃圾桶,恍見一個紙盒子。
那個紙盒子分明是胡曉亮手里剛拿的,我琢磨著扔文件為什麼要讓他朋友專程來一趟,所以拿起了那個紙盒子。
打開它之后,我的心完全被揪了起來。
那里面是一堆關于那個山村的報紙,通往那里的機票、火車票、汽車票,這些票有一沓。
遠不止他和我見面的那兩次,還有份十一月初的體檢報告,一份旅游計劃書,旅游計劃是從他許諾我生日愿望那天開始寫的,每一個地方,他都做了很詳細的攻略。
盒子最下面有一疊工作便簽紙,上面是他的隨筆:
16 年
「林漫做好了晚飯等我下班,原來家的感覺是這樣。」
「我好像還挺喜歡林漫的」
17 年
1 月:周楊,你也是夠慫的,回窩的事兒都不敢提。
4 月:該怎麼挽回人渣才有的遲疑。
6 月:走路記得牽林漫。
9 月:父親離世,有點孤單。
11 月: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