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試探著伸開手臂,把我攬進懷里,我感受著他溫暖的懷抱,突然有種枯木逢春的感覺。
我摸掉臉上的淚,告訴他:「你中獎了。」
他也笑了:「能俘獲林漫的心的確是個大獎。」
我笑著拿孕檢單給他看:「這次是買一送一。」
有的人因為柴米油鹽吵得不可開交,而我們之間的關系卻因此滋生而上,日子過得越發甜蜜。
他很擅長做飯,他說他的工作也不是很忙,讓我只管做個快樂的小仙姑,可我還總纏著他,讓他教我做各種各樣的美食。
他說雖然我做飯的樣子很狼狽,但味道也確實鮮美;他說他特別享受周末坐在沙發上看經濟周刊,聽我在廚房噼里啪啦,然后和我一起吃午飯……
他性格很好,這是在他不接受我的時候我就知道的一件事。
我做家務有時候會很粗心,但無論是什麼,他都不會生氣,就連第二天開會要穿的衣服被我熨壞了,他也不會怪我,反而先笑著安慰起了我。
我說:「昨天精心挑選好的這件被我搞砸了,你也不吵我。」
他把我擁進懷里,撫著我說:「你是我媳婦兒,又不是我員工。你不小心搞砸了,我如果吵你,還怎麼突顯我的區別對待?」
我常常因為他的話,覺得整個世界都無比溫暖。
車牌限號的時候,我們會等對方下班,散著步回家。
有時候看見燒烤攤會就地戳上一頓,他會在凌晨的炎夏接出差的我回家,我最喜歡的是周末躺在他臂彎午睡一會兒,然后下午和他一起逛街,逛公園。
他有時候會很忙,我就去給他送飯。
他說:「你現在有寶寶了,要多休息。」
我說:「大寶寶更重要。」
他開心得像個孩子,然后一邊吃一邊給我說他的想法,我們計劃假期要自駕游去廈門玩。
看見郊外的院子,我們會一起暢想著老了就住在這樣一個地方,圍一圈籬笆,種我喜歡的花,在后院置一個小菜園,養一只狗,種兩棵夏天乘涼的樹……
發小跟我說起她和她老公準備去廣州發展,倆人正在奮斗著,就快買房了。我把我和周楊的美好未來講給她。
她咯咯笑著說:「你們這是什麼老年思想?」
我說:「你不懂,這叫靈魂契合。」
這一年的九月,周楊的父親在睡夢中離開。
他給我講了許多過去的事。
他說:「我媽走得早,一直是我爸管我。他在我十四歲那年娶了我后媽,我死活不接受,我爸也不好管,平安夜我爸給她送的蘋果她轉頭給了我,被我打在地上踢了老遠,我爸結結實實打了我一頓。我含著淚把那蘋果撿起來,洗干凈吃了,然后我爸又去拿了一個蘋果,讓我遞給我后媽。他說無論一個人心眼兒多壞,都還是要保佑陪著他生活的人永遠平安。」
他站在父親的墓前,像是給老人說又像自己回憶般:
「他走了,沒人打我了,也沒人管我了。有時候我會恨他,恨他天天給我講大道理,卻沒能保住我媽,恨他什麼都愛管,就好像自己是天下老大;有時候又覺得他特別偉岸,像一座山,又像一本書。」
「爸,您管我這麼多,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兒就是讓我娶了林漫。謝謝您,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林漫,也會替您照顧好我后媽。
」
晚上他獨自站在陽臺上,黑暗中有一絲猩紅,我走過去,從后面抱住他。
他把煙按滅,轉身對著我。我伸手撫上他的臉,他已經哭了很久了,哭得讓人心疼,眼淚吧嗒吧嗒地往外流。
他說:「我媽不在了,我爸也走了,那個家只剩我自己了。」
我抱著他,抱得很緊很緊,告訴他:「你還有我,還有我們的孩子,我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的。」
我二十八歲生日那天,在學校不小心崴了腳,周楊著急忙慌地趕來,推辭了幾次都沒有用,他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把我抱下樓,去醫院檢查。
醫生說沒有大礙,孩子三個多月了,發育得也很好,周楊終于松了口氣,又小心翼翼地把我抱起來,到停車的地方也沒把我放下來。
他說醫院離家也沒多遠,現在路上堵,要讓我在十二點之前許個生日愿望,就讓他抱著吧。
他一邊走,一邊問我生日愿望。
我說:「只要家人平安,別的隨意。」
「就沒有什麼實質上的?關于你自己的?」
「昂,也有,26 歲,我媽催婚的時候,我在姻緣廟里許,希望嫁給一個溫柔的人,和他一起共享人間煙火,然后在海邊看一次盛大的日落。」
「林漫,我帶你去旅游吧,先去洱海陪你看日落,去北京逛巷子,再去南京看梧桐……」
「好。」
他又問我:「你還想去哪?」
「去重慶吃火鍋。」
「好。」
我問他:「去過這麼多地方,然后呢?」
「然后回家,給你熬南瓜糊,給你做所有你愛吃的東西,然后陪咱們的孩子慢慢長大……」
「哈哈哈哈……」
我偎在他懷里幸福地笑……
那天的笑聲我還記得,那天無比幸福的感覺還溫存在我心里,可是那些時光明明已經很遠很遠了……
遠到我提起那個五個月大的孩子,都不再感到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