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耳尖微紅,有些不自然地低咳一聲,偏過頭去:
「我只是想把誤會都解釋清楚——姐姐,從一開始,我就是認真的。」
「衛澤,那可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不是。」他卻搖了搖頭,「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地鐵上。那一次,你也和今天一樣,救下了一個女孩。」
我驀然怔住。
記憶忽然倒轉。
大概三年前,那時候我剛工作,坐地鐵去公司的路上,看到一個低著頭,咬著嘴唇,滿眼是淚的女孩。
而她身后,就是一個借著人群擁擠,上下其手,在小姑娘腰臀處蹭來蹭去的男人。
然后……然后那時候年輕氣盛的我直接站出來,指出他性騷擾的行為事實,一把將姑娘拽到了我身邊。
地鐵上瞬間炸了鍋,好幾個好心路人一擁而上,把試圖狡辯的男人按在地上,等下一站,就送到了地鐵警務室。
我沒有跟著下去,因為還沒到站,而我上班快要遲到了。
但此刻回憶,我想起那幾個好心路人里,似乎就有個年輕的男生。
人很高,但身上穿著某中學的校服,看上去還沒有成年。
「黎黎,我從來沒覺得你年紀大。當初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是個勇敢又善良的女孩子。后來在我們學校的游泳館遇見,我覺得,這大概是命中注定的緣分。」
衛澤頓了頓,接著說:「所以你暗示我的時候,雖然我覺得事情的開始和我想象的有點不太一樣,但我還是不想再錯過你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搖搖頭:「衛澤,我可以理解,但這個理由不成立。如果你只是因為三年前我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好事就喜歡上我的話,那這樣的感情同樣很脆弱。
」
話音剛落,我的手就被小男孩一把握住:
「不是這樣。黎黎,我一開始和你在一起,是因為三年前那件事對你有好感,而且你坐在游泳館里往我這邊看的時候,真的很可愛。可是在一起的時間越長,我就越喜歡你。」
「可能你自己察覺不到,但我知道,你有多可貴。」
衛澤又跟我說了好多話,比如那次他騙我選拔賽還沒結束,其實是因為他回了趟家,告訴他爸媽,自己戀愛了。
從一開始,他對我就是認真的。
比如他一點也不覺得我很麻木或者平凡,在他眼里,我的靈魂一直熠熠生光。他每次來公司接我的時候,都能從人群中一眼看到我。
比如他不在意我跟何子軒在一起那八年,因為他更看重我們倆的未來,他想和我擁有好多好多個八年。
「黎黎,你是我長這麼大,唯一喜歡過的女孩子。為什麼你覺得年齡就可以輕易改變這一點呢?我可能會變,但我的真心、我的喜歡,通通不會變。」
這些話,把我原本不確定的、退縮的心,又一點一點地填滿了。
我的腦中,反反復復回蕩著那四個字。
——你很可貴。
在我人生的前二十六年里,從來沒有人這麼對我說過。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蕓蕓眾生里最平凡的一員,沒有大成就,人生一眼就能望到頭。
哪怕是當初跟何子軒在一起,也不過是普普通通一段戀愛,處久了就習慣了。
要結束,好像也沒有多意外。
可現在,我喜歡的小男孩握著我的手,認認真真地告訴我:「你很可貴,也很特別。」
也許在我漫長而無趣的生命里,一直在等的,就是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句話。
我忽然撲過去,用力抱住他,貼在他耳邊,小聲說:「我反悔了。」
「我現在覺得,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15
第二天,衛澤跟著我回了趟家。
他把自己和我爸媽關在書房里,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總之兩個小時后,他們從書房出來。
雖然我爸媽神色依舊不太好看,但還是跟我說:「算了,隨你們年輕人去吧,我們不管了。」
趁著年假還沒用完,我又和衛澤出去玩了一圈,這才回到南京。
我還跟著衛澤去見了他父母。
大概是衛澤已經提前跟他們說過的緣故,他爸媽對我異常溫和,衛澤的父親甚至囑咐我,衛澤在省隊訓練的時候,如果我覺得一個人在家無聊,就多來看看他們,他給我做好吃的。
過完年的春天,莊小魚告訴我,她和陶嚴在一起了。
我在電話里跟她冷笑:「你不是看不起姐弟戀嗎?」
「我錯了,弟弟好香,腹肌更香。」
周末那會兒,我約莊小魚出來吃飯。
結果火鍋剛吃到一半,訓練完的衛澤和陶嚴分別打來了電話,于是這頓飯就變成了四人行。
原本我和莊小魚還打算逛逛街再回去,結果吃完飯,心照不宣地各自回家。
再后來,在我二十七歲生日那天,衛澤跟我求婚了。
他把戒指套在我的手上,一臉認真地看著我:「姐姐,我已經十九歲了,還有三年,我們就可以結婚了。」
如果放在從前,我對這句話大概是沒什麼信心的。
但這一刻,我低頭看著面前的小男孩,對上他滿是真誠的目光,終于用力點了點頭。
小男孩歡呼一聲,站起身來,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