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澤吻著我的耳垂,小聲說:「真好,還能和姐姐一起看一次雪。」
生活被忙碌的工作填滿,以至于微小的間隙里,我以為自己已經沒有余力再談及喜歡。
可衛澤,實在是個令人心動的小孩。
他把我從麻木又謹慎的狀態中拽了出來,讓我忍不住又一次付出了久違的真心。
但我其實很清楚,我與他之間,大概率是沒有結果的。
衛澤走后,我又恢復到從前的生活狀態,但到底還是有些不一樣的——比如小男孩一直很黏人,雖然人去了省隊,訓練忙碌,但他還是會在休息的空隙里,抓緊時間多給我發兩條消息。
「姐姐,省隊的營養師專門給我們制定了食譜,但我好想吃火鍋。」
「要多吃水果。你沒時間買的話,我幫你買了一箱橙子,你下班回去記得拿一下快遞。」
那天晚上,我剛切開一個橙子,忽然接到了我媽的電話。
她說,我爸忽然病重,讓我有空回家看看他。
我連夜跟公司請了假,買第二天最早的一趟高鐵回去。
然而等我好不容易趕到家,才發現他們倆好端端地坐在桌前,正在吃飯。
13
愣怔片刻后,我冷下臉,轉頭就走。
我爸在身后呵斥:「站住!」
他不惜裝病喊我回家,目的竟然是讓我去相親。
據說,我媽有個高中同學的兒子,剛讀完研回來,也已經考上了我們當地的公務員,前途無量。
他們自知我與何子軒已經沒有可能,所以「好不容易」才說動對方,讓他答應和我見一面,吃個飯了解一下。
我靠在墻邊,冷冷地看著他們:「我有男朋友了。
」
我爸「啪」地一聲,把筷子拍在桌面上:
「我聽何子軒說了,那還是個在讀大學的男孩,比你小了好幾歲——陳黎,你不要臉,我和你媽還要呢!」
心尖驀然一陣刺痛,我轉頭要走,手都放在門把手上了,卻聽到我媽冷冰冰的聲音:
「你今天要是敢走,以后就永遠都別回來,我和你爸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我整個人僵在那里,半晌都沒動。
見我不走,我媽的語氣又緩和下來。
她走過來,攬著我的肩膀,柔聲細語:「乖啊,黎黎,咱們就去見一面,吃個飯,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行不行?」
我眼神茫然地看著她,忽然想到之前,從小到大的無數次,她和我爸一直都是這樣,先呵斥,再軟下語氣哄我,好像吃準了我沒法拒絕這一套。
我也的確沒法拒絕。
不管他們怎麼與我三觀相悖,我都沒辦法狠下心,真的和他們斷絕關系。
晚上躺在臥室的床上,我給衛澤發消息,說我回了趟家,可能要過幾天才能回去。
小男孩什麼也沒說,只是問了我家的地址,說給我買了個跨年禮物,讓我記得收。
「姐姐,你好不容易回趟家,和叔叔阿姨多聚聚。」
「好。」
我還是什麼都沒說。
第二天一早,我媽就把我叫起來,讓我化了個淡妝,又換了身看上去溫婉賢良的衣服。
相親的地點約在我家附近的一家西餐廳。
我坐在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面前,面無表情地接受著他苛刻的審視。
半晌后,他終于開口:「聽我媽說,你今年已經二十六了?」
「對。」我扯了扯唇角,「明年六月就二十七了。
」
「年紀這麼大,還一個人在外地打拼?」他皺起眉頭,眼神里多了些輕蔑,「月薪多少?你打算什麼時候回老家呢?」
「短期內不會回來。」我淡淡地說,「我在南京供了一套房子,沒還清貸款之前,不會換工作的。」
「你有貸款?那你這不是找人替你還債嗎?」
他放下杯子,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房子賣了,回老家,我才會考慮我們的關系。」
那張油頭粉面的臉上,顯出一種無知的傲慢。
來之前我媽跟我說過,他在老家有套房子,年薪六位數,這大概就是他的底氣吧。
我本來以為自己會生氣,但此刻,竟然很平靜。
因為和這些人接觸得多了,我才越發深刻地明白,衛澤有多可貴。
「好,那你不用考慮了。」我豁然站起身,在他驚愕的目光中笑了一下,「回去告訴你媽,就說是我沒看上你。」
出去的時候,外面又一次飄了雪。
街上人群稀疏,我把手揣在大衣口袋里,漫無目的地走著,穿過商業街,來到一條老巷子的外面。
兜里的手機震動起來,我看了看,是我媽的電話。想也知道她會說什麼,于是我順手掛了。
沒一會兒,它又震動起來,我看也沒看地接起來:「我明天就回南京。」
「誒?」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清冽嗓音,「這麼快嗎?」
是衛澤。
我愣了愣,呼出一口白氣,原本堅硬的心臟一瞬間變得柔軟起來。
「你們比賽結束了嗎?」
「嗯。」衛澤應了一聲,很快又說,「姐姐,你還在老家嗎?給我發個定位吧。」
我發了。
然后,半小時后,穿著厚厚大衣的小男孩,就站在我面前,向我張開了雙臂。
「黎黎,抱。」
14
「你怎麼在這里?」
「早上比賽結束,我收拾好東西,就買最早的一班飛機過來了。」
北方霧蒙蒙的冬日傍晚,他身后光芒黯淡,只有一盞昏黃的路燈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