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動聲色的接了電話,剛喂了一聲,那頭就傳來了晴夢咋咋呼呼的聲音。
「幺幺,我今天去了一趟你說的那個教職工小區打聽了一遍,聽人說宋老師他家隔壁確實有一戶鄰居,家里也有一個女孩,不過不叫曲一寧,叫什麼……孟寧,是單親家庭,她高二那年,她爸上課的時候心臟病突發猝死了,后來孟寧高中一畢業就被她媽接去國外了。」
晴夢出差的城市就是宋亦明的老家,她親自去了一趟給我問出來的消息也不可能是假的。
那孟寧,就是曲一寧。
可既然她和宋亦明是青梅竹馬,那她為什麼離開多年,連一個聯系方式都不肯留下。
六.
有宋亦明在場,我和晴夢含含糊糊聊了幾句后就掛了電話,因為我今天的態度冷淡了許多,宋亦明也就沒有追問我什麼。
宋亦明在飛機上也睡了一覺,我看著窗外的云層發呆,兩個人下了飛機后就往醫院趕。
宋老師的病是急性腦梗塞,雖然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了,但還是得繼續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我看宋亦明在醫院也靜不下心,反倒惹得我也心煩,索性就告訴他讓他先回去休息,我在醫院陪著宋老師。
我和宋亦明站在醫院的走廊上,來來往往的人行色匆匆,沒人注意到我和他之間詭異的氣氛。
「幺幺,你還在怪我嗎。」
「我說我不怪你,你信嗎。」我擺弄著自己的手機,不想去看宋亦明:「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不是嗎,宋老師還在醫院,目前我沒心情去想其他的事。」
「幺幺,請你相信我,以后我們在這里定居,和林森陽他們也不會有太多的交集的。
」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醫院有事我會打電話通知你。」
「……好。」
看著宋亦明進了電梯離開后,我就緊接著回了病房,這兩天來探望宋老師的人少了下來,我坐在病床邊上熟練的削著蘋果皮,時不時和宋老師閑談兩句。
我說起自己小時候住在胡同巷子里撒野亂跑,經常惹我媽生氣,宋老師就說起宋亦明小時候就少年老成,他媽媽病逝后,宋亦明就更加不愛和人說話了,一門心思都撲在了學業上。
「難怪他成績好,甩開別人這麼多。」我把蘋果切成了小塊,放在盤子里遞給了宋老師,繼續道:「說起來晴夢這段時間還去您老家那邊出差了呢,她說她路過您原來學校的職工小區,發現全都重新整修了,基建不比這邊的新小區差。」
「那好啊,我還打算出院休息一段時間以后就回老家養病呢,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晴夢現在應該挺忙的吧?」
「對啊,畢竟她的工作性質不一樣,是要忙一些,仔細算算我和她也認識快要二十年了,……對了,亦明有發小嗎?我好像從來沒聽他說過小時候的事兒呢。」
蘋果塊被我切的整整齊齊,上面還插著牙簽,宋老師一邊吃蘋果一邊回想,告訴我說:
「他哪兒有朋友,整天也不見他出個門,不過以前他和隔壁那家的一個小姑娘關系倒是不錯,可惜后來小姑娘出國了。」
「出國了?那看來那個小姑娘成績也不錯呀。」
「成績是不錯,就是攤上了一個混賬爹。」
宋老師從不對人惡語相向,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能讓他都說上一句混賬的,這還是我第一次遇上。
在宋老師的回憶中,曲一寧的爸爸和他一樣,都是早年任教在中文系的在職講師。
自從兩家人搬進同一個小區成為鄰居后,宋老師三天兩頭就能聽見隔壁打罵孩子的聲音,偶爾碰見曲一寧,她也是渾身帶傷。
最嚴重的一次,宋老師親眼瞧見曲一寧的爸爸喝醉了酒,拿著木頭凳子往自己女兒的頭上砸。
最后還是宋老師和其他的四五個鄰居一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攔下了他。
聽說曲一寧的媽媽就是受不了他家暴,和曲一寧的爸爸撒潑打滾的離了婚,還和新丈夫跑去了外國。
從那以后家暴的對象就變成了曲一寧,可憐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還要靠著她爸爸才能繼續學業,所以只能一直忍下去。
曲一寧和宋亦明上的并不是同一所學校,但好歹也隔得近,兩個人放了學以后經常在樓下的健身區一起寫作業,一來二去就更熟了,宋亦明還時常給曲一寧送飯,給她講解作業,算是那段黑暗時光里曲一寧難得的一點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