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住了腳步,不動聲色地回頭和她對視。
她盯著我,一字一頓,像是要往我的心窩上戳:「別糾纏他了,紀南音,你根本不配。」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忽然就笑了:「要不你猜猜,是誰在糾纏誰?」
這話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紀南音!別太不要臉。」她咬緊了牙。
「事實而已,」我輕描淡寫道,「知道那晚你打電話過來的時候他在干什麼嗎?」
她攥緊了手指,死死地盯著我。
「他在親我啊。」我有意地激她,又刻意地重復了一遍,讓每個字都清晰地落入她的耳朵里,「你在雨里找他,他在畫室里親我呢。」
「所以啊,你要做的,不是過來警告我,而是讓他遠離我。」
眼見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的話轉了個彎:「不過,現在倒是有個機會,讓他永遠見不到我。」
「什麼?」她眸子里閃過亮光。
「我三天后的飛機票,最早的航班,如果順利地出國——
「那麼,我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她仔細地觀察著我的表情,見我的神色不像是騙人的樣子,權衡再三,終于道:「你說到做到。」
「當然。」
無論計劃再怎麼周全,都有被發現的風險。
而姜甜是唯一能完美地解決這一切的人。
心里的那塊大石終于穩穩地放下。
可就在我轉身要走的時候。
卻發現拐角處站著一個人影。
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攥著手里的畫冊,骨節凸起,用力到指尖發白。
少年的神色隨著夕暮的光晦暗不明,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也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
更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在這一刻上前,我該說些什麼。
解釋嗎?
好像沒什麼必要。
因為我從一開始就目的不純,剛剛的那些話更是明晃晃地利用。
后面姜甜還在。
我沉默地垂著眸子,數著腳下的每一步。
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
我看見了他輕微泛紅的眼眶,以及下意識地動了動的手指,像是想要觸碰我,可又生生地收了回去。
喧囂的蟬鳴聲應和著炎熱的夏天。
我在他的視線里漸行漸遠。
沒有回頭。
16
系統知道我要出國后,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真的不想繼續這個任務了?】
「搞得我做過這個任務一樣。」
【……】
「也是。」
畢竟它每次過來,都只看見我在畫畫。
偶爾它閑的時候,會陪著我畫,時不時地和我嘮兩句。
【我這樣會不會很煩?】他每次都很有自知之明地問我。
一開始的時候確實有些煩,但久而久之也習慣了。
這是我最后一次來這個畫室。
窗外的夜色濃稠,遠方城市燈火輝煌。
系統安靜地看著我收拾東西,好幾次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最后又沒說。
「你要是忙的話不用管我。」我開了口。
【不忙,其他世界的任務都進行得挺好的。】
可話音剛落。
它空間的紅燈就亮起。
我知道這是其他世界的上位者發來求助了。
系統:【……】
離開之前,它忽然叫了我的名字:【南音。】
這是第一次,他沒有稱呼我為「宿主」。
我停了手里的動作,等著它說話。
【我看了所有的錄像,發現這個任務完成的關鍵不是男主,而是你。】
「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從一開始就不用改變,】它停頓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語言,道,【當你意識到有人在愛你的時候,任務就會自動完成。
】
我還想問些什麼。
可空間卻緩緩地關閉了。
關于系統的記憶從我的腦海里慢慢地褪去。
萬籟俱靜的夜晚,只有窗外不知名的蟲在鳴叫。
我后知后覺地眨了下眼睛。
好像,剛剛有人和我說了一些話。
但由于怎麼想都想不起來了,索性就算了。
17
收拾好行李后,我躺到了休息室的小床上,盯著墻上的鬧鐘,數著航班起飛的時間。
十點。
十點半。
十一點。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且難熬的。
我揉了揉肩膀,起身,取了畫筆和畫紙,準備最后再畫一幅畫。
……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我短暫地愣了一下。
窗外的夜色依舊深沉。
我搖搖頭。
最近壓力大得都幻聽了。
我蘸了蘸顏料,在畫紙上落下金黃色的一筆。
敲門聲卻再次響起。
18
是宋淮安。
我沒想到還會再次見到他。
「怎麼了?」
他沒答話,只是一瞬不瞬地盯著我,額前碎發微微地涔濕,像是跑過來的。
我的視線往下,注意到了他懷里抱著的那本畫冊。
正是我在教室丟的那本。
我終究還是側身讓他進來了。
畫室里的東西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他看見了我靠墻的行李箱,睫毛輕顫了一下,隨后長睫覆下,遮住了眸子的情緒。
我們默契地沒有提起那天在學校的事。
我把剩下的幾瓶果酒拿了出來。
度數不高,口感微甜。
我平時沒有靈感的時候會喝一點。
「這酒挺貴的,我帶不走,本來還擔心怎麼處理,正好,你拿去賣了。」
外面月色如水,窗簾沒拉,清冷皎潔的光線就落到了窗臺上。
他的目光始終盯著我的側臉,好半晌才輕聲地開口問道:「還會回來嗎?」
晚風從窗口吹了進來,帶著絲絲涼意。
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在虛無縹緲的深夜中,有些不真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