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不大,但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白色窗紗上落了月光,被風揚起,和我的裙擺糾纏在一起。
江野不許我開燈,指節并在一起,語氣調笑:「姐姐,我沒什麼耐心,你遷就遷就我。」
「你的小永動機……停工半年了。」
「現在,動力十足。」
月光化作細細密密的絲線,落在我們身上,越纏越緊。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被我擱在一邊的手機忽然響了。
來電顯示陸堯的名字。
不等我掛斷,江野就搶先一步按下接聽鍵。
陸堯溫柔平和的聲音傳出來:
「予初,聽說你們今天在小南國那邊聚餐,我正好在附近談業務,需不需要送你回家?」
我咬著牙,勉強平靜地應聲:「我已經回家了,陸老板。」
「這麼早?」他微微有點意外,「那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我在窗邊……賞月。」
江野忽然拿起手機:「和我一起。」
然后掛斷電話。
「姐姐這麼緊張嗎?」
他扣著我的腰,把我抵在窗前,低頭吻著我,一只手扶住我頸后,一只手輕輕擦掉我眼尾生理性的淚水。
「算了,多親你一會兒吧。放松點。」
……
大概兩年前,我和江野剛戀愛幾個月。
趕上我做畢業設計,他天天陪著我泡圖書館。
我調試代碼寫論文的時候,他就坐在對面,百無聊賴地看著。
結果那天晚上,圖書館停電了。
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忽然撐著桌面,俯身湊到我面前:「姐姐,想不想接吻?」
接吻時按住后頸不許我脫逃,然后在我呼吸不過來的邊緣放開。
這個習慣從那時候一直延續至今。
總之那天晚上,我和江野出去住了。
但時間一長,就變成了我掌握主動權。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這樣滿是侵略性的江野了。
然而第二天上午,等我起床,江野已經不見了。
床頭柜上留了張紙條:「姐姐,我親自獻身,把我自己從你的黑名單里放出來了。」
我下意識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結果一眼就看到了一條十分鐘前新發的朋友圈。
昵稱是一個月亮字符,沒有備注。
原來這人就是程詩玥。
「啊啊啊我真的好笨,大周末的還要勞煩江學長趕來公司幫我調試代碼【握拳】今后一定要更努力地實習,不能辜負學長對我的期待!」
配圖是一張江野坐在她的工位前,專注盯著屏幕的側臉。
我能認出那是她的工位,主要還是得益于照片里,桌面上放的工牌上,她的名字實在是太明顯了。
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她是故意的。
8
其實程詩玥的手段不算高超。
我真正難受的點在于,不管有意還是無意,江野好像還蠻配合她的。
最起碼這條朋友圈,是真真切切地膈應到我了。
我想了想,直接截圖發給了江野。
發出去的那個瞬間,簡直覺得自己就是傳說中的惡毒女配,試圖拆散高冷導師和他的正能量小太陽實習生。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兩種人設起碼比我和江野這兩個臭脾氣的更般配。
半小時后,江野回了我微信。
就兩個字:「刪了。」
我再點開程詩玥的朋友圈,果然,那條已經不見了。
她還跑來跟我道歉:
「對不起周學姐,我不知道你那麼介意這件事,我還以為你和江學長分手這麼久了,他已經是自由身了……」
后面還附贈一個水汪汪大眼睛的賣萌表情。
這話說得可太有意思了。
我壓不住火氣,直接給江野把電話打了過去:「光刪朋友圈沒用,你把那小妹妹微信給我刪了。」
遲滯了兩秒,江野的聲音才響起來:「暫時刪不了。」
接著就是程詩玥好像有點委屈的聲音:「學長,周學姐還在生氣嗎?要不要我再道一次歉?」
我一下子怒火中燒,氣得失去理智:
「刪不了,是微信取消了這個功能,還是耽誤你和小妹妹談情說愛了啊?」
「姓陸的送你的花扔了嗎?就跟我說這個。」
最后的結果就是,我們又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我跟江野快十天都沒再聯系過。
這期間,因為加班導致月經不調,我打算去醫院看看,卻一直掛不到專家號。
發了條朋友圈吐槽,程詩玥居然跑來找我了。
「我正好有個高中學長在那邊當醫生,周學姐,上次的事我覺得挺抱歉的,可以幫你推薦掛號。」
我接受了她的好意,然后給她發了兩百紅包當作感謝。
程詩玥沒收。
到我看病那天,她居然也跟了過來。
「看病肯定需要人陪呀,江學長昨天跟我說,他忙著做新項目。我估計他肯定沒時間陪學姐,所以我就來啦。」
我無言地看著她。
這是在干什麼,我真的不是很理解。
程詩玥就跟沒看到我的眼神似的,十分熱情地來挽我的手。
我一側身躲開,率先往前走:「那走吧,去三樓婦產科。」
誰也沒想到。
和我們同乘一部電梯的男人,是前幾天難產去世產婦的老公。
總之,他從懷里掏出那把雪亮的匕首時,我正在低頭看著手機上江野新發來的微信。
「看病居然不叫我陪你一起。」
「算了周予初,我不跟你計較,到醫院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