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臺小姐姐笑著說:「小周,這是隔壁陸老板讓我給你的。」
她說的隔壁陸老板叫陸堯,在同一棟寫字樓隔壁租了辦公室,創業開工作室。
我被調過來后不久,就認識了他。
陸堯大我兩歲,是個成熟穩重的男人,很有耐心,而且進退得宜,能完美地包容我的情緒。
這半年來,他送過我好幾次花,每次都打著慶祝我項目成功,或者安慰我情緒失落的旗號。
甚至有一次,我跟我媽吵架了,躲在樓梯間偷偷掉眼淚。
陸堯默不作聲地推門進來,明明穿得西裝革履,就那麼挨著我坐在樓梯上。
他沒有開口安慰,只是安靜地陪著我,時不時遞過來一張紙巾。
今天送來的花,由向日葵和白玫瑰組成。
上面還附了張卡片:「別沮喪了。周五了,帶你去吃好吃的。」
結果下班后,我剛抱著花走到公司樓下,一道熟悉的人影忽然閃到我面前。
半年不見江野,他瘦了點,頭發也留長了,有幾縷被風拂著,掠過眼睛,帶著幾分凌厲的氣勢。
我萬萬沒想到,他真找過來了。
「錢我已經還給你了,自己看到賬短信。」趕在他開口前,我說,「你要報警就報吧。」
江野目光落在我懷里的花束上,眼中情緒翻涌。
明明已經生氣了,又被他強壓下去。
「那點錢,不重要。」他故作平靜地說,「我剛來上海,人生地不熟,你有沒有空……」
話音未落,剎車聲響起。
一輛黑色路虎停在我們面前,車窗里露出陸堯微笑的臉:「予初,上車吧。」
4
上海的夏天傍晚,風又濕又熱,打著旋兒從我們中間吹過。
愕然的表情從江野臉上一閃而過,目光落在我臉上時,忽然就成了咬牙切齒的冷笑。
「行啊,這是要去哪,要不帶上我?」
他一臉坦然,往這邊走了兩步,站在我身邊。
陸堯有些意外,但還是禮貌詢問:「你是?」
江野挑著唇角笑了下:「我是周予初的前男友。」
「……」
我都沉默了,陸堯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居然鎮定自若地說:
「既然是予初的舊識,又是第一次來上海,請你吃頓飯也是應該的,上車吧。」
江野眼神一冷:「你不會真以為——」
「不用了陸老板。」
眼看對話就要往不可控的方向進行下去,我趕緊開口阻止,
「不好意思,我沒想到他今天會跑來找我,下次再一起吃飯吧,到時候我請你,就當賠罪。」
陸堯一手搭著方向盤,另一手撐著額頭,有點無奈地笑。
「不用道歉,是我考慮不周,你先忙你的事,改天我再約你。」
陸堯的路虎開走了。
我和江野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片刻,他忽然冷冷開口:「還改天再約,周予初,你和那老男人當我是死的嗎?」
我冷笑:「怎麼敢,誰惹得起您江大少爺?」
「那姓陸的到底是誰?」
「關你屁事。」
江野語氣不善:「我頭頂都他媽綠得可以放牧了,還不關我事?」
「江野,五十萬還你了,盡快去醫院治療臆想癥。」
我瞪著他,
「我們半年前就分手了,還是你提的!現在你跑來捉什麼奸啊?還是你準備告訴我你失憶了,不記得我們分手這事?」
「哦?」
安靜片刻,他忽然笑了,慢悠悠道:「這個借口倒是不錯。」
「沒錯,我失憶了,什麼時候分的手?不記得了。」
我被他氣得哽住,一時竟然找不出反駁的話,干脆抱緊手里的花,轉身往家走。
一路上,江野就跟在我身后,默不作聲穿過上海陌生的人潮,走入地鐵。
我心里忽然漫開一點酸澀。
在剛作出決定要來學習的那天,我在心里幻想過異地后的重聚,我和江野可能就是這樣,一起走在上海街頭。
可能緊緊牽著手。
也可能他走得很快,急匆匆就跟著我的步伐,一進玄關就迫不及待地低頭吻我。
我有很多條裙子都是江野買的,他無比清楚,怎麼能最快地解開它們。
思維漫無邊際地發散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公司安排的公寓樓下。
我轉頭看著江野:
「我要回家了。」
「公司安排的住所,你進不去。」
「別跟著我了。」
一連三句,江野神色不變,反而忽然湊過來,屈起指節在我頰側輕輕蹭了下:「沾上花瓣了。」
被他這麼一湊近,向日葵花束在我們之間被擠得微微變形。
江野低頭掃了一眼,終于露出滿意的表情。
「走了。」
他沖我揮揮手,「知道地址就行了,我明天再來。」
這話聽起來像個跟蹤狂。
我眉心微跳:「該報警的人是我吧?」
江野嗯了一聲:「那你報。」
「……」
果然。
像我了解他那樣,其實他也挺了解我的。
5
然而不知道什麼原因,那天之后,江野好幾天沒再出現過。
人沒到,花倒是一天一束,準時送到我樓下。
好像要跟陸堯較勁似的。
同時,他還在堅持不懈地給我發短信:「周予初,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
「不放。」
「姐姐,求你了。」
那天難得不加班,我和陸堯在公司附近找了家店吃晚飯。
中途我去了趟洗手間,回來后剛坐下,陸堯就輕聲開口:「予初。
」
「啊?」
「你的手機,剛才響了好多次。」
我愣了愣,拿起手機一看。
江野給我連發了九條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