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溫柔笑意的雙眸,我抿著唇,緩緩露出一個笑,神色如常地向他走去,內心卻越發酸澀,段以衍不想見我。
他幫我提好東西,目光依舊落在我身上,沒有移開。
我忍不住先開口,「怎麼了?你想說什麼?」
他眸子亮了亮,「你變了許多,倒是越來越端莊了。」
我低笑一聲,「就當你是夸我了。」
祁川開車送我回家,我心不在焉地想著段以衍,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祁川的問題,到了中途我才意識到,這不是回家的路。
「我們不回去嗎?」
祁川溫和地笑了笑,「之前說過了,大家都在酒店等你,準備幫你接風洗塵。」
他也在嗎?
他會在嗎?
祁川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阿衍也在。」
眼看他落在方向盤上的手收緊了,他卻還要安慰我,真是貼心。
我設想過無數次重逢,始終沒想過現實竟如此尷尬。
段以衍坐在我對面,漫不經心地吃著飯,眼神自始至終都沒有落到我身上。
我看著他,呼吸像刀子一樣拉過干澀的喉嚨,臉上涌起了濕濕涼涼的冰意,我跟他整整一千零九十五天沒見,然而每一天都在度日如年。
我抹掉眼淚,再受不了這種默然相對的尷尬氛圍,故意用腳踩了他的鞋尖。
段以衍倒好,不慌不忙地將腿移開,全程一言不發,只是古井無波的雙眸終于多了一絲波動。
祁川知道氛圍不對,許是想安慰我,便把剛剝好的蝦遞給我,我尷尬地看著祁川,一時之間,不知道做什麼反應。
段以衍輕抬了一下眼皮,下意識開口,「她對海鮮過敏,吃不了。
」
他把我的習慣、忌口,記得一清二楚,可他就是不理我。
我的心里軟了軟,對當時決絕離開的態度越發愧疚,心底還帶著一陣針扎似的疼。
我去尋他的目光,而他偏像個沒事人一樣,仿佛剛才的話不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
吃完飯后,許久未見的朋友們似乎沒有盡興,他們提議去酒吧再聚。
我緊跟在段以衍身邊,并沒意見。
緊接著,酒桌上又出現了傳統游戲——真心話大冒險。
第一局指針就落在了我前面。
「真心話。」
我抿了一口酒,不動聲色地用眼睛瞄段以衍,他手里正把玩著骰子,全程漫不經心。
你問什麼,我說什麼。
結果只見段以衍的胸口起伏了幾下,他并沒有開口。
朋友中有位拎不清的樂呵呵地開口,「你有沒有暗戀過別人?」
我一向認真,這沒有什麼說不得的,「讀書那會暗戀過祁川哥哥。」
說出來恰好證明我放下了。
我倒是落落大方,問心無愧。
人群一陣沸騰,迫不及待地起哄,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到了祁川身上,只有段以衍周身的寒氣越來越重,修長的手指咻地收緊。
祁川很詫異,眸子里的笑意幾乎藏不住,「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我尷尬地攏著頭發,「都過去很久了。」
起哄聲越來越大,段以衍手中的骰子頓時灑落了一地,它還知道怎麼救場。
朋友們蹲下去找骰子,段以衍漠然掀起眼,灼熱的目光掃到我臉上,難得顯露不滿。
第二局,指針落在了祁川面前。
他抬眼,堅定開口,「真心話。」
「還是剛才的問題。」
祁川輕哼一聲,拿起酒猛灌了一口,「我暗戀過段以衍。
」
人群一陣爆笑,只有段以衍毫不在意。
我牽了牽嘴角,心里認定,祁川在幫我解圍,他一向貼心。
「真是好男人!」
到最后贊揚聲越來越多了,所有人都一致以為祁川在幫我解圍。
周圍越來越喧囂,叫喊聲大得像是要把天花板掀下來,我沖他笑著,直到對上他眼里熒動的光。
我再也笑不出來了。
過去的畫面,像放電影一樣,在我腦海中一幀一幀播放。
我的世界安靜得只剩下我跟祁川,我就這樣看著他,心里的苦澀瞬間席卷了大腦,到這刻我才明白,原來,他真的喜歡段以衍。
難怪只有段以衍出現的場合,他才會看到我。
難怪段以衍兇我,他會擋在我面前。
難怪他說曾經有人這樣護著他。
祁川從小父母離異,所以護著他的,一直是段以衍。
我終于懂了。
原來他心里苦成這樣,他喜歡一個人甚至都不能說出來。
只能在大家的嬉笑聲中,在不被在意的情況下,把小心翼翼的愛當成玩笑,隨口說出來。
不能宣之于口的愛意,他到底考慮了多久才決定告訴段以衍,他明明知道會被當成笑話。
我抹了一把眼淚,在眾目睽睽下,走過去抱住了他。
「我懂你。」
「謝謝。」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卻透著一絲被壓制的抖動。
那晚,我們喝了很多酒,似乎都在想,要把該盡的興全部盡了。
到最后,我暈得迷迷糊糊,被人緊緊抱在懷里,他好像說我,沒良心。
宿醉醒后,段以衍竟面色潮紅地躺在我旁邊。
我心慌得指尖直顫,「我、我沒對你做什麼吧?」
狗男人曖昧哼笑,「自家哥哥,許你胡來。」
我伸手一撈,趁機黏上去,「你不是不理我了嗎?」
語氣盡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