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來姜韻荷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
「你生病,媽媽心疼,可你段叔叔……你段叔叔得了胃癌,媽媽一直在北京陪他住院,沒能控制情緒。」
原來她長期出差的原因,竟然是段叔叔得了胃癌?難怪這一年她突然就老了,竟然是這樣……
我的鼻子越來越酸,眼淚再也收不住了。
你才剛剛幸福,怎麼會這樣?
姜韻荷,姜韻荷,你怎麼會苦成這樣?
對不起呀,真的對不起呀。
我抱著她,說不出話來,她不管說什麼,我都愿意聽的。
「你跟阿衍斷了吧。」
我嗓子堵得無法開口,只能僵硬地點著頭。
「你去美國跟你親爸住一段時間吧。」
「嗯。」
我硬是從喉間擠出一個字。
「你段叔叔的事,他不想讓阿衍知道。」
我眼里蓄滿了淚,用力搖著頭。
姜韻荷重新闔上眼,手掌摸到我臉上,我才放下心,她的身體正在慢慢回暖。
我能怎麼選呢,姜韻荷好苦啊。
我的心臟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揪著,我能怎麼辦呢,段以衍?
14
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又像什麼都沒變。
姜韻荷說,我爸后天回來接我。
說實話,他們離婚之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我爸,小時候他對我倒是挺好的,可是現在我連姓都改了,他要知道,可能會氣死。
不過我走了,姜韻荷就不用操心了,她可以全身心照顧段叔叔。
但是段以衍,我怎麼跟他交代呢?
我不敢去見他。
我在收拾行李,越收拾越慢,我想把什麼東西都帶走,又想把什麼東西都留下,只要不破壞,我的房間依舊是我的房間,我的家依舊是我的家,我的段以衍就不會把我忘了。
姜韻荷說把不該有的心思收一收,我又忘了。
我突然又難過了,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索性又哭了會兒,反正眼睛都腫得不成樣子了。
哭完再爬起來收拾行李,就在反反復復中,行李終于收拾好了。
「你收拾行李做什麼?」段以衍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清冷的聲線里透著一絲慌亂。
我背脊一僵,說不出話來,只能低著頭盯著他的鞋尖。
「你看著我。」他語氣溫柔了許多,「好不好?」
我的胸口一陣一陣起伏著,眼淚一顆一顆砸到地板上,連聽到他的聲音,都覺得備受折磨。
我偷偷用余光瞄他,卻連話都說不出來。
段以衍坐在行李箱上,失神般地望著我,眼眸在昏暗的光線里顯得越發深沉。
「你要去哪?」
見我不說話,他把我剛收拾好的東西,一件一件丟到床上,「哪都不準去。」
我閉著眼睛,默默哭了好一會兒,再把東西重新放到行李箱。
他又拿出來。
我們就這樣一直僵持。
忽然,他松了手,自己坐進了行李箱,「我跟你一起走。」
我再也受不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又笑了,「哥哥,我要去找自己的爸爸了,我想他了。」
他應該知道我在告別。
我胡亂地揉了一把臉,又走到窗前,拉開窗簾,讓光照進來。
我背著光看他,笑臉盈盈,「我想繼續做你妹妹。」
他捏住手腕,指尖不可抑制地抖動著,「我不想做你哥哥。」
段以衍一步一步向我走來,陽光正好打在他身上,湊近我才看到,他的臉上多了兩條淺淺的淚痕。
我心里咯噔了一聲,又苦又澀,張了張嘴,也只能說三個字,「對不起。
」
他用掌心抹掉我的眼淚,動作很是輕柔。
「不準道歉。」
他把下巴擱在我的發頂,聲音輕得不能再輕,「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咧開嘴一笑,不想再哭了,我總在他面前哭呀,鬧呀,告別的時候,我想讓他開開心心的。
「哥,你以后別總是兇巴巴的冷著臉,長得這麼好看,性格冷淡,那些喜歡你的女孩都不敢靠近了。」
「我要她們靠近做什麼?」他掐著我的臉蛋,沒有用力,「我只要你。」
我躲開了,自顧自地交代,「你以后肯定能找一個溫柔嫻靜、沉穩端莊的嫂子,這樣的人跟你在一起最合適不過了。我不在的時候,你要經常跟段叔叔打電話,他在外面出差肯定很想你,只是爸爸輩的都不會表達,你記得對我媽也好點,她是真心對段叔叔的……等我想想,還忘了哪些沒交代。」
他扶著我的肩膀,額頭貼近我的額頭,「你把所有事情都考慮得仔仔細細,可你唯獨忘記了我們。」
我們?
再也沒有我們了。
「不要哭。」
我們抱著,靜坐在窗邊,看著窗外云卷云舒,誰也不說話,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我們了。
不一會兒,天氣驟變,整個城市都被大雨籠罩,房間被突如其來的閃電映出刺眼的慘白,我望著遠處,悠悠開口,「會有彩虹嗎?」
他堅定啟唇,「會。」
他騙我。
烏黑的云混亂成一片,天空連光都沒有,我再也看不到彩虹了。
15
這兩天,段以衍一直寸步不離地跟著我,姜韻荷知道我爸已經回國了,于是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今天是我在段家的最后一天,我跟段以衍都心照不宣地不提這件事。
快到下午,他的情緒明顯焦灼不安。
他突然叫我,「段恩恩。」
很普通的名字從他口中傳來,變得繾綣又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