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地看著我,冰涼的手指摩挲在我的眼尾,「別哭。」
過了好一會兒,段以衍才僵硬開口,「厭惡嗎?」
「是。」
聽到我的回答,他的手死死攥成拳頭,抵在我腰上,卻又固執地不肯放開。
「段恩恩,你不是喜歡我嗎?」
我慌張要躲,「不喜歡。」
他捏住我的下巴,「你要是心里沒鬼,為什麼不敢看著我說?」
我就是心里有鬼,才不敢看你。
「放開我。」我冷靜下來,微微揚起臉。
他深深地望著我,見我不為所動,便冷哼一聲,果斷松手。
走出去幾步后,他驀地轉身,把我狠狠摟在懷里,沉沉道,「那就從現在開始喜歡。」
他的語氣溫柔又縱容。
我掙扎了幾番,看著他桀驁的眉眼在夜幕的籠罩下變得不知所措,我心間的苦澀正在放肆喧囂。
其實,我早就不討厭你了。
我討厭的只是橫在我們中間的身份。
11
三個月后,我的骨頭終于愈合了。
這場鬧劇結束時,我求段以衍離我遠點。
我以為把還沒有萌芽的種子刻意扼殺掉,它就不會在我心底長成盤根錯節的參天大樹。
那天,他望了我好久,在陽臺細碎的燈光下,那雙好看的眼睛里出現了流動的光。
到最后,他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而那之后,我一直在躲他。
就連一個月才回一次家的姜韻荷都看出來了,我們不對勁。
她私下問我,「你跟你哥怎麼了?是不是吵架了?」
「別問了。」我有些惱。
姜韻荷氣得不輕,「我叫你跟你哥好好學學,你看你都學成什麼樣了,脾氣一天比一天大。」
她沒停止絮叨,「你這死丫頭,怎麼總惹你哥生氣?既然我已經跟你段叔叔領證了,他就是你哥,你跟他鬧什麼?」
我看著她笑啊笑,笑得眼睛都紅了,「你有沒有問過我,想不想要他當我哥哥?」
她頓時面色通紅,直起腰身,「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意思。」
我話音剛落,段以衍就從二樓下來,仿佛有所感應,他忽然抬眼看過來。
四目相對。
我先錯開目光,「我去學校了。」
走到門口時,我好像聽到姜韻荷拉著段以衍說些什麼。
「阿衍,你別跟恩恩計較,她是你妹妹。」
「誰說她是我妹妹?」
段以衍沒有好臉色。
我不敢再聽下去,立馬逃走。
在小區的轉角處,我碰見了祁川,他看到我先是一愣,「你今天也這麼晚?」
我沒說話。
他習慣地從口袋掏出糖,「又不開心了?」
我搖搖頭,對他淡淡一笑。
他彎腰揉著我的發頂,溫潤的眸子閃著亮光,「你哥今天還沒有出來?」
「快出來了。」我平靜地移開目光,準備走。
他主動詢問,「我騎車帶你一起吧?」
祁川做什麼事之前都會先征求別人的意見。
謙和的態度很難讓人開口拒絕。
「你不等段以衍了嗎?」這是我唯一開脫的理由。
祁川一愣,沒好氣地笑出聲,「他又不需要。」
他的語氣實在讓人誤會。
難道說,他是借著等段以衍的借口,在等我?
我咽了咽口水,并沒有想象中的雀躍,反而有些如坐針氈。
倉促下車,我總感覺背后有一道幽深的視線盯著我,等我回頭去尋,卻什麼都沒看到。
心不在焉地上了一天課后,我撐著發困的眼皮,回家就倒在床上。
「死丫頭,一回來就睡覺,也不好好學習,你看看你哥,回回在榜一。」
姜韻荷好不容易在家待兩天,還對著我一頓數落。
我轉著眼珠子,實在不忍心開口,父母的智商決定孩子的智商,我笨還不是怪你自己。
想讓姜韻荷趕緊出去,我把姿態放低了些,「是是是,瞧他厲害的,我服。」
「你這是服嗎?」姜韻荷揪住我的耳朵,用力一拽,「別在這躺著,把牛奶給你哥端過去。」
我躲段以衍都躲成這樣了,結果竟被親媽逼著,上趕著去找他。
那我之前對他的避之不及不就成了笑話?
「我不去,誰愛去誰去。」
「段恩恩。」姜韻荷朝我吼,「我帶著你嫁到段家,你知道被多少人指著罵嗎?現在日子稍微好些了,你非要折騰是嗎?」
過了一會兒,她又嘆氣,「你哥性格是不好相處,媽媽做后媽比做親媽更難,恩恩,媽媽希望你能懂事些。」
「知道了!」我氣鼓鼓地接過牛奶,小聲嘟囔,「你別后悔就行。」
姜韻荷滿意地點著頭,走在前面。
「媽,你別動。」我在后面,很清晰地看見她的頭上長出了幾根白發,她一向愛美,我小心翼翼地用手把白發撥到一旁,藏好,心里卻不是滋味。
姜韻荷似乎知道,她拍著我的手感嘆,「我老了。」
我好久沒這樣看她了,我以為她一直年輕漂亮。
姜韻荷怎麼突然就老了,眉宇間的憔悴怎麼藏也藏不住。
我忍不住關心,「你跟段叔叔總在外面出差,是不是太累了?」
她拍著我的腦袋,眼神明顯慌亂,「快進去。」
姜韻荷一向如此,什麼事都不會告訴我,我無奈嘆氣,只好乖乖聽話去找段以衍和解。
盯著我進去,姜韻荷才肯下樓。
房間內,段以衍裹著浴巾靠在床上,發梢上有水珠滴落,像是剛洗完澡。
看到進來的人是我后,他表情一點一點松懈下來,「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