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病人現在尚有一些意識,還有什麼話,就抓緊說吧。」
傅聲怔怔地站在那里,依舊只留給我一個背影,他明明沒有動,可是,那雙背脊卻似乎瞬間就彎了。
很快,醫務人員推著一個人出來了,進了一間病房。
是一個女人,一個中年女人。
傅聲飛快地跟了進去。
她們路過我身邊,我抿著唇,仔細打量了一下躺在推床上的那個女人。
這個人,我見過。
當年,學校里傳言四起,都說傅聲被一個大他十幾歲的富婆包養了,傳言說的有憑有據,有板有眼。
而我當年見過流傳的照片,因為事關傅聲,所以我記的格外清楚。
雖然剛剛躺在推車上的那個女人被病痛折磨,臉色蒼白,可我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就是她。
傳言中,傅聲那個比他大了十幾歲的情人,就是她。
5
說不清,那一刻心里究竟是種什麼感覺。
似乎發現了某種真相,可這真相的確讓我有些無法接受。
所以……傅聲所做的一切,甚至不惜拋開面子去做男模,都是為了這個大他十幾歲的,毫無血緣關系的中年女人嗎?
我忍不住多想。
所以,我一天一萬的「包養費」,也是用來給她治病了吧。
那一刻,心底酸酸澀澀,說不出滋味。
病房門口。
由于著急,傅聲沒有關門,我站在離病房門口兩步遠的地方,能夠看見里面的情況。
傅聲半跪在床邊,緊緊握著她的手,那個即便天塌下來都依舊會把背脊挺的筆直的傅聲,此刻卻彎著身子,微微顫抖著。
我看不見傅聲的表情,可我能看見那個女人的臉,她看著傅聲,在輕聲說著什麼。
傅聲緊緊握著她的手,肩膀垮地厲害。
忽然,她緩緩轉過頭,看了我一眼。
我愣住,不知該作何反應,就這麼傻乎乎地看著她,直到,她看著我笑了笑,又轉回頭去。
傅聲也順著她的動作望了我一眼,那雙眼通紅無比。
那個中年女人似乎真的已經油盡燈枯,她勉強和傅聲說了幾句話,卻愈發地虛弱。
直到——
傅聲輕輕俯身抱住了她。
再起身,女人似乎已經沒有了動靜。
傅聲跪在床前良久,然后,他站起身,替女人整理好衣衫和床被,平靜地出了門,叫了護士。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
我開始有點害怕。
他所在意的人已經去世了,他也不必再為了醫療費用屈身了,是不是……也會離開我了?
我不敢想。
不知是不是太過悲痛,女人去世后,傅聲反而都表現的極為平靜。
平靜到……有些可怕。
我甚至更希望他跪在那里痛哭,那才是一個人傷心時應有的反應。
可傅聲沒有,他平靜地叫來護士,平靜地看著醫院的工作人員把女人推進了醫院太平間,又平靜地和我回家,睡覺。
到家時,天色已微微亮,我們和衣躺在床上,各自沉默著。
我沒忍住,轉過頭去輕聲問他:
「所以,你們……真的是姐弟戀嗎?」
我是實在繃不住了才會問的,那個女人轉頭看向我的那一眼,始終在我心底徘徊。
我無法言說那個眼神,又無法忘記。
可是,我沒想到傅聲的反應會這麼大,他猛地坐起身來,垂著目光看我。
「南初,我不想再聽見這種話。」
我從未見傅聲這般冷著臉過,一時竟有些回不過神。
良久,傅聲似乎冷靜了下來,他身子前傾了些,將我圈在懷里,聲音也柔和了許多:
「南初,別人可以懷疑我,可以潑臟水,但是你要信我。」
我懵懵懂懂地點頭,可是,他只說讓我信他,卻對他的過去只字未提。
甚至沒有只言片語的解釋。
可是,不得不說,傅聲是真的了解我,他應該知道,我是這世上絕對會無條件相信他的那個人。
……
第二天,傅聲就為她舉行了葬禮,墓地都是傅聲早就提前買好的,而我也是從墓碑上得知了她的名字:許煙。
這個中年女人似乎沒有什麼親戚朋友,葬禮也格外簡單,只有傅聲為她披麻戴孝,送了最后一程。
當然,還有我。
整個葬禮上,我和傅聲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我們平靜又沉默的送走了這個中年女人。
結束葬禮,我和傅聲離開了。
走在路上,依舊是一陣沉默,而這份沉默,讓我異常害怕。
沒有了顧忌,沒有了牽制,他是不是就要離開我了?
我不敢問,生怕答案是我不愿聽見的。
可是,最后還是傅聲主動開了口。
人來人往的路上,他忽然拽住了我的手,我愣了一下,匆忙停下腳步,卻低著頭不敢抬頭看他。
「你還有沒有錢了?」
這是他問我的第一句話。
我愣住,連忙咬緊牙關道:「有,我有。」
「但是……」
想起自己如今的窘迫境況,我還是問了一句,「現在,能不能便宜一點?」
傅聲忽然笑了。
是那種很輕的笑容,沒有聲音,眉眼微微彎起,眼底笑意氤氳。
他說:「好啊。」
「一天一塊錢,付得起嗎?」
我愣了很久,連忙點頭說好,「那我能辦個終身制 vip 麼?」
聽我提起「終身制」這三字,傅聲愣了一下,眼底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