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長椅上看湖水,層層粼浪隨風而起將湖面上完整的月亮倒影打碎。
我感覺自己腦子越來越遲鈍,身體有些發燙,手機響了一下,我打開看了眼是錢到賬了。
我從兜里掏出煙點上,吸了一口抬頭吐出煙霧,煙霧給月亮蒙上了一層朦朧。
我腦子宕機,我好像看見有人過來晃我。
然后,就沒然后了,我不記得了。
(28)
我猛地坐起身,看著這個黑白灰的房間腦子有一瞬間反應不過來。
「請……」我的聲音異常沙啞,導致我剛說出一個字就說不下去了。
見床頭柜上有一杯水,猶豫了一會還是沒拿起來喝,我看著地上擺放的拖鞋又遲疑了一會,到底還是穿上去了趟廁所。
打開水龍頭我捧水喝了幾口緩解了嗓子的難受,順便洗了把臉,眼皮腫得厲害。
我試著開了一下門,沒有上鎖,很輕松打開了。
這里是二樓,走廊十分安靜,空無一人,我下樓的時候腳踩在樓梯上,哪怕再克制還是在這個空曠的房子里顯得十分吵鬧。
「你好?」我試著喊了一聲,無人應答,桌上還有冒著熱氣的粥。
我有些毛骨悚然,突然「咖嚓」一聲門被打開,我驚恐地回過頭,就看宋銘涵站在門口。
清晨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順帶著鋪滿了他身后的世界,他逆著光站在門口。
其實我看不見他的臉,但我就是知道他是宋銘涵。
「學長?」我有些錯愕。
「醒啦?」宋銘涵踏著光走了進來,還招呼我過去喝粥。
我反而退后了一步,有些不敢相信。
我大約還在夢里吧。這麼一想我反而有了勇氣,邁步往他那走過去。
我坐在了他對面,端起來就直接喝。
粥的表面是涼的,內在卻還是熱乎的,雖然沒給我燙出泡,但還是感受到了一絲疼痛。
「沒事吧?」宋銘涵問。
「沒事。」我捂著嘴搖了搖頭,遲鈍地反應過來:會痛?不是在做夢?
「學長?」我猶豫地開了口。
「怎麼了?」
「我給你添麻煩了嗎?」
「怎麼這麼問?」
「啊,我……」我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
「沒有。」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窘迫,他適時地開口。
「我怎麼會到這里啊?」我覺得我還是問出來比較好。
「我昨天路過的時候看見了你,你有些恍惚,煙差點把裙擺燒著了,我又不好帶你一個女孩子去酒店只好把你帶回來了。當然我還是要向你道歉,把你帶回我家的做法欠妥。」
「怎麼會?」我想了想開口道,「我有發酒瘋嗎?」
他忽然一頓,抬頭看著我,我心里沒來由地有些慌張。
半晌,他輕笑著搖了搖頭:「應該沒有。」
「那就好。」我輕微地舒了口氣。
(29)
玄幻。
這是我對今天這一天的評價。
「周顏,安全帶。」宋銘涵輕聲提醒。
「啊?哦。」我呆呆地點點頭,又過了三秒才如夢初醒,慌亂地系上了安全帶。
車開動,我轉頭看向窗戶。
窗外風景其實不錯,但我的注意力卻不在它身上,車窗遮陽膜反射出專心開車的宋銘涵的側臉。
很完美,很好看,也不真實。
我知道這個世界只是一本書,我也只是一個配角而已,哪怕我不按書里做,注定要發生的事情依舊無法改變。
可是那些書里并沒有提到過的人,他們活得多姿多彩,沒有提到過的風景又是那麼的美好。
潮起潮落,大雁飛過來又飛過去,在高中的一棵梧桐樹下埋下的紙條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已忘記了它的存在。
直到此刻才突然想起,我看著身旁的宋銘涵忍不住眼眶酸澀,我埋下頭掏出了口袋里的煙。
我打開煙盒又關上,再打開再關上,麻木地重復著這個無聊的動作。
「到了。」宋銘涵說。
我抬頭看向窗外,發現已經到了學校門口,我解開安全帶輕聲致謝然后下車。
我走到校門口,宋銘涵才驅車離開,我轉頭看著車影消失。
[我想和宋銘涵談戀愛,結婚,生小孩!]
年少的我不知天高地厚地寫下了這段話,然后嘿嘿一笑說:「哎呀,怎麼可能呀。」
用黑筆將這段話劃掉,我思索一會后提筆鄭重地重新寫下了一段話。
[希望宋銘涵知道我。]
我將紙條放進一個玻璃小瓶里,將它埋在了梧桐樹下。
風吹得梧桐樹樹葉沙沙作響,我站在梧桐樹下看著埋著心愿的那塊地方許久。
最后輕聲嘆了口氣:「不知道也沒關系。」
如今看來的確是實現了。
可我現在為何開心不起來呢?
「阿顏!」姜茶喚我。
我看著她,美麗可愛不諳世事,陽光落在她身上,她是如此耀眼。
我突覺喉間干澀,微低下頭往她那走去。
她勾著我的胳膊笑著和我說著關于沈嘉禾的事情。
我想我不是不開心,只是不甘心。
大概是因為如果沒有姜茶,我又不做壞事,宋銘涵到底還是不會認識我。
(30)
大學最后一個寒假,我辭去 KTV 的工作回家。
門口牌子上本該有的「明源小區」四個字徹底沒了蹤影,馬路壞得更多,凹進去大大小小的坑,墻壁露出灰色的混凝土。
我走上樓掏出鑰匙打開門,換好拖鞋習慣性地拿著掃帚簸箕去掃墻灰,卻發現地上空蕩蕩的,抬頭一看才明白,原來是沒得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