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這些我還是知道的,畢竟那些年我們幾乎是親姐弟。
「他特別喜歡你們那一屆學生,尤其是你,上課的時候經常提及。」
「有次他講一道壓軸題,說這個難度比較大,我們做不出來也很正常。」
「我當時挺不服氣的,你知道他又說了什麼嗎?」
我搖搖頭。
他輕輕地摸著我的頭發,笑著說:「他說如果是林聲在這里,肯定能做出來。」
「你是不知道那個老頭子提到你時,神情有多驕傲。」
「自那以后,每次做題時碰到棘手的題目,都會想,你都能做出來,我也能。」
他說到這里,低聲輕笑了一下。
「后來我學到一個詞,叫假想敵。我才意識到,我就這樣和幻想中的你爭了三年。」
我還真不知道有這樣一段過去。
「姐姐,永遠不要妄自菲薄。」
「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已經追著你的腳步走了好久,久到我差點兒以為自己永遠也跟不上你了。」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開始落淚了。
我幾乎都要忘了自己曾經也是老師和家人引以為傲的資本。
「誰都做不到聰明一世,你不必為那場失敗的婚姻苛責自己。」
「你什麼都沒做錯,你只是稍微糊涂了一點兒。」
他說著忽然低頭:「別哭了,再哭就親你了。」
這人,連威脅我的語調都是溫柔的。
我一瞬間哭得更厲害了:「陸、陸燃……我好愛你啊……」
他把我摟得更緊了,語氣溫柔得要命:「嗯,知道了。」
那一刻,我的男孩抱著我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什麼叫人間值得。
原來真的會有一個人的出現,能讓你原諒之前命運的所有苛待,甚至,還覺得自己幸運之至。
我以前從不信命,不信仙佛,也不信注定,但此刻看著他眼底映出的我的影子,我想說:若世間真有神明,我定虔心叩首,為它的一切剝奪與饋贈,獻出忠誠。
【番外 1:關于安全感】
某個周末,陸淺來家里找我,我們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影,看的是《怦然心動》。
布萊斯抱著裝雞蛋的垃圾袋對朱麗說沙門氏菌時,陸淺忽然問我:「為什麼能這麼快接受陸燃?」
我一怔,問:「你覺得我的感情來得太輕易了?」
她沒有說話。
我又問:「那你覺得我之前為什麼喜歡江曳?」
她搖頭:「眼瞎?」
我打了她一下,然后笑著把陸燃問過我的話又問了她一遍:「我喜歡的,哪一樣你弟弟沒有?」
她猛地咳嗽了幾聲:「林聲?這是你能說出來的話?」
我沒有理她。
電影里女孩開始和男孩冷戰,我指著屏幕對陸淺說:「小時候我看這部電影的時候,一直羨慕女孩有一個這麼帥的男生做鄰居。」
「長大后再看,我就開始羨慕男孩了。他是有多幸運才能遇到像彩虹一樣內心絢爛的女主。」
「我當初喜歡江曳,大概就和女主小時候一樣無厘頭。」
「好看的眼睛、一剎的心動、年輕的沖動,這些因素竟然就能輕易把我困住這麼多年。」
「結婚后我才慢慢地緩過來,電影里說的是對的,有很多人局部勝于總體,江曳就是這種人。」
「他遠沒有他的眼睛一樣好看,他眼底燦若星河,但他不是。」
「我大概花了三年半才戰勝對他的乍見之歡,自此就再無一瞬心動,剩下的半年,我才終于確保自己放下了。
」
「你問我為什麼這麼短時間就能喜歡陸燃,其實時間也不短,我認識他也有十年了。」
「他本來就是我的理想型啊,只是我從沒把他往那個方面想。」
「等他告訴我讓我把他當一個和我平等的男人看時,一切就和原來不一樣了。」
「有人帶有亞光,有人帶有絨光,而有人帶有虹彩。」
「他就是帶虹彩的人,能讓我眼里的其他人瞬間失了顏色的那種。」
「所以你放心,我喜歡他,只是因為他,不是一時興起,更不是為了擺脫過去。」
陸淺沉默一陣,忽然說:「我真該把你這些話錄下來發給他。」
「嗯?」
「他比我更擔心你的喜歡是心血來潮。」她嘆了口氣,「他很沒安全感。」
我心口一緊,良久開口:「我知道了。」
像是約好一樣,中午陸淺走之后,下午陸燃就來了。
他應該是剛打過籃球的樣子,頭發濕漉漉的,脖頸上淌著的汗珠時不時地順著喉結滑落,看起來還真是……色氣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