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他的聲音夾雜著些許怒氣。
我看了眼身后雙手揣兜的陸燃,又回過頭對江曳說:
「一個帥哥。」
然后我就聽到身后傳來一陣壓抑的低笑聲。
江曳的臉色黑了黑:「聲聲,我們現在還沒有離婚。」
我點點頭:「嗯,這不是就要去離了嗎?」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然后嘆了口氣:「聲聲,先上車吧。」
我剛一打開副駕駛車門,一股刺鼻的味道迎面撲來,是周韻的香水味。
我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身后的陸燃仿佛看出了我的猶豫,于是上前一步,俯身聞了聞。
「姐姐,這車里味道太難聞了,坐我的車去吧。」
他笑得吊兒郎當。
「聲聲,別太過分了。」江曳聲音帶著一絲隱隱的怒意。
我裝作沒聽見,轉身跟著陸燃一起去地下車庫。
離開了江曳的視線,我才稍微有些喘過氣來,鬼知道我剛剛和他說話時手捏得有多緊。
平靜?怎麼可能真的能平靜?
愛也好,失望也好,不甘也好,怨懟也好,積蓄幾年的感情也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只不過是心底已波瀾不驚,放下放不下就顯得無所謂了。
到了民政局,陸燃自覺地待在車里,讓我和江曳單獨進去。
「聲聲,你真的想好了嗎?」
江曳皺著眉,似乎在隱忍些什麼。
我忽然就笑了:「江曳,我們這一年的狀態和離婚也沒什麼太大差別啊。」
他沉默了。
辦完手續準備走時,他忽然又叫住我。
「聲聲,我和周韻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只見他剛想掛斷,卻瞥到了來電提示,于是神色復雜地看了我一眼,又接了起來。
肯定是周韻。
我聳聳肩,沒有打招呼直接離開。
拿著離婚證出了民政局大門,我頭一次覺得自由。
陸燃正斜靠在車門上,嘴里叼著根煙,身邊站著一個女生,看樣子好像是在要他微信。
我腳步頓住,不想過去打擾他們小年輕,結果他一抬頭就看到了我。
然后他對著那個女生指了指我,淺笑著說:
「我喜歡離過婚的女人。」
那女生一臉震驚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然后轉身走了。
我上前去一把奪過他的煙:
「天天不學好,再抽就等著挨揍吧!」
他低頭看著我手上的煙,喉結微動:
「你不喜歡就不抽了。」
說完打開車門讓我進去。
平時很堵的路段今天路況居然出奇地好,每次路口都恰好是綠燈,車幾乎暢通無阻,我的心情也跟著暢快起來。
陸燃一邊開車一邊望著后視鏡里的我,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又什麼也沒說。
我開口:「想問什麼?」
他笑:「姐姐恢復單身了吧?」
我點頭,卻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那我可以追你了嗎?」
我一下子大腦爆炸:「什麼?」
「我說,我想追你。」
他啞著聲音重復了一遍。
我震驚地看著他:「說不讓你學不良少年你還學?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他點點頭:「我知道啊。」
「你叛逆期不是早過了嗎?怎麼,這麼早就更年期?」
「姐姐,我 20 了。」他嘆了口氣。
「20 怎麼了,20 也是小屁孩。」
「嗯,小屁孩想追你,你同意嗎?」他又問。
「你有病啊?」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嗯,病了好久了。」
「你……你是認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奈。
我看著后視鏡里那雙好看的眼睛,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離婚后的第五天,正逢雙休日,我一個人開車去郊外爬山。
小時候一遇到不開心的事,我爸就帶我來爬山,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個習慣我一直保留著。
上山時,我也不聽歌,只是靜靜地聽著自己的呼吸節奏,數著自己的腳步,直到登上山頂。
從小到大,我都相信沒有什麼是不能通過努力得到的,我可以考年級第一,可以做出數學卷子最后的那道壓軸題,可以在辯論賽中自由辯時力挽狂瀾……
時間一久,我也就忘了,有些東西,終究是不可強求的。
而江曳,終于還是成了我的可遇不可求,可遇不可留,可遇不可有。
此刻,山頂的烈日正明晃晃地閃著我的眼,我似乎一下子就想通了。
人還是要在不會辜負自己的事情上多投入精力,比如學習,比如工作;而有些隨時會將你的努力付諸東流的事物,就不要用盡全力了,比如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