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卻莫名松了一口氣,他走了也好,至少有一個人安全了。
結果下一秒,耳邊傳來了棍子劃在地上的聲音。
我和黃毛等人驚愕地轉過頭去。
路燈下,章循的眼神與往常不同,銳利的、惡狠狠的,像只覓食的狼崽子。
他……想殺人。
我被自己腦海里的想法嚇了一跳。
黃毛也被章循吸引,嗤笑了一句:「今天好學生都成堆發瘋嗎?敢動手?不怕被開除?」
可是,黃毛眼中的蔑視瞬間變成了驚訝。
我眼睜睜看著章循一聲不吭地掄起鐵棍,放倒了一個攔他的男生。
黃毛等人愣了一秒,怪叫著接二連三地撲上去,但都攔不住他。
章循就像失去痛覺的戰士,僅憑一口氣站到了黃毛面前。
原來他這麼能打啊……我愣在原地想。
黃毛已經掛彩,他有些怕了,開始舉著刀亂刺。
刀劃破了章循的左小臂,鮮血留了下來。
可他死死盯著黃毛,眼神有種病態的癡狂,嘴里不停嘟囔著什麼……
四周太亂了,警笛聲,路人的尖叫,我很想聽清章循嘴里的話。
直覺告訴我,那很重要。
但就在我分神的功夫,我感覺自己的后腦傳來了一陣劇痛
——有人從背后敲了我一悶棍。
15
一瞬間,黑暗襲來。
我努力想睜開眼,卻只看見遠方閃爍著微弱的光。
漸漸地,我終于看清楚那是什麼。
那是——十年后的我。
虛弱的我緊閉雙眼,躺在醫院里,口鼻處放著呼吸機。
我竟然……沒死?
然而,當我想要繼續看清楚時,耳邊卻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喊我的名字。
似乎是被聲音干擾,我眼前的場景開始了飛速的變化。
直到我真正睜開眼時,身邊只剩下一位女警察關心地喊著我的名字。
左右看了看,我正在醫院里,身上仍穿著校服。
我這才放下心來,只是回憶起剛剛的場景,內心不禁嘀咕:難道我還可以回到未來?在某種特定的條件下?
女警見我醒了,讓我簡單做了筆錄,拍了身份證的照片,便囑咐我好好休息。
結果,我在筆錄簽字時,看到了另一張紙上章循的身份證和簽名。
奇怪的是,身份證中的章循,讓我對他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再次翻涌上腦海。
我強忍著頭暈走出門口,看見章循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左手纏繞著紗布。
他又恢復了從前冷冰冰的樣子,看不出一點剛剛陰鷙的樣子。
出于老師的職業習慣,我問了一句:「你媽媽怎麼沒過來?」
章循猶豫了一下,卻沒有正面回答我,只是說:「回家吧,家人一定很擔心了。」
我識相地沒有再問,和他在路邊等車。
章循家在寨北區,那里多是回遷房,房租便宜,也魚龍混雜,經常會發生一些大小案件。
也因此,他執意要先送我回家。
我本以為,一天就這麼結束了,結果在車上時,發現他手臂上的紗布在不停滲血。
我忍不住問道:「怎麼這麼嚴重?」
章循倚著車窗,滿不在乎地說道:「縫了十幾針,沒多長,就是會留下疤痕罷了。」
左手上有疤,十幾針的疤痕。
這條更細節的信息,宛如一道閃電,猛地鉆進我的腦子。
再聯系上之前對章循熟悉的感覺,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萬分驚訝地看向章循。
此時此刻,我終于捕捉到了未來最關鍵的記憶。
我知道了。
章循那張身份證照片,我看到過。
在一張通緝令上。
章循是一個通緝犯,他在高考那年暑假殺了人。
那個人,是章循的繼父。
案件久遠,我只記得爸爸給我看通緝令的新聞時跟我說,最近臨江不太平,讓我別去寨北區玩。
可當這個人活生生地出現在我面前,成為我的隊友和伙伴,我的心情更多的是復雜。
回家后,躺在床上,我卻絲毫不記得上輩子章循案件的細節了。
也許因為我當時沉浸于高考失敗的痛苦,根本不會去關心一個陌生高中生的命運。
那麼現在呢?
如果我直接跟他說,章循你這個暑假會殺了你繼父,恐怕會被他當成精神病吧。
但是還好,既然事件還沒發生,我總能從中摸到一點蛛絲馬跡。
16
我本想了解章循更多一點。
但第二天,章循沒有來學校。
或者說,我沒見到他。
因為我到班里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桌子上擺放著一瓶防狼噴霧。
宋清雪告訴我,那是章循留下的。
這個信息,卻讓我更加不安起來。
直到考試前最后一節生物競賽輔導課,我望著章循空蕩蕩的座椅,擔憂的情緒越來越濃。
他之前從不會缺席競賽輔導的,更何況明天我們就要坐車去隔壁市參加競賽了。
我去了章循的班級,同學說他請假了。
于是,我打車去了章循的家。
破敗的樓道,彌漫著一股霉味兒。
五層的小樓,幾十戶,我挨家挨戶地敲門,終于在頂樓的時候,找到了章循家。
「誰啊?」阿姨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沒事兒,推銷的!」
門開后,章循看著我,隨口回復了他的媽媽,就拉著我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