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謝小姐自己的事。」
陳東霆的聲音驟然冷漠。
車窗就要升起,我慌地一步上前緊緊按住:「陳先生,明天您回港,我能不能跟您一起回去?」
程豫章的手,大約也伸不到港城去。
為今之計,我只能先想辦法離開這里,擺脫他。
「謝小姐,自找麻煩這樣的蠢事,兩年前我已經做過一次了。」
陳東霆的視線疏冷地落在我的手上:「把手拿開。」
我下意識地撤回手,車窗立刻關上了。
車子再次啟動,緩慢增速向前。
我站在路邊,望著那輛車駛過門禁,漸漸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13
「陳先生,阮小姐好像還在那里站著。」
司機看了一眼后視鏡,小聲開口。
他是陳家的老司機,從小看著陳東霆長大的。
「隨她便。」
陳東霆語調冷淡,卻往后視鏡里看了一眼。
那人的身影輪廓已經模糊了,卻在看到的那一瞬,仍能讓他心頭微刺。
陳東霆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阮清禾卷錢走人后,他就說過的。
以后不管她遇到什麼困境,麻煩,他都絕不會再管她了。
哪怕現在他知道她為什麼要跟他回港城。
卻還是硬下心拒絕了。
從她跑那一刻開始,她是死是活過的什麼樣,和他又有什麼關系?
「陳先生,北京這邊秋冬很冷的。」
「這都入秋了,又下著雨,阮小姐那身子骨……」
司機輕聲地勸著,也是因為心里當真對那姑娘有幾分憐惜。
當初阮清禾剛到陳先生身邊時,身體狀態可真是糟糕透頂了。
「袁叔,你現在是越發嘮叨了。」陳東霆的聲音里,忽然就沾染了不耐的怒氣。
司機忙閉了嘴,可車速卻仍是壓的很慢。
陳東霆又往后視鏡看了一眼。
那道身影還在,但幾乎要看不清了。
他靠在車座上,闔了眼。
袁叔那句話不知怎麼的,一個勁兒在他腦子里轉。
阮清禾當初求他救命的時候,是真的慘。
他帶她回去時,整個人除了一張臉和露在衣裙外的皮膚,其他地方根本沒有一寸好肉。
那些人打人的手段十分了得。
皮膚表層不會留下駭人的傷疤,但內里的皮肉筋脈都傷得很重。
簡直讓人坐立不安夜不能寐,痛不欲生。
阮清禾住了一個月的院,又調理了差不多三個月,身子才慢慢好轉。
但醫生也說了,她早就傷了元氣,底子差得很,時時處處都要小心。
他這麼些年,何曾對一個人用過這麼多的心思。
悉心寵著她疼著她,將人嬌養得脫胎換骨了一般。
可這雀兒是個沒良心的,翅膀硬了,轉身啄了他跑得無影無蹤。
陳東霆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更不會無聊的去報復一個女人。
他只是決定將她當作一個陌生人,不理不問。
可那天晚上宴會上看到她時,所有的決定和安排全都亂了套。
陳東霆覺得有些頭疼,他抬起手,按了按眉心。
車子就要拐彎,駛入他宅邸私人道路時,他忽然叫了停。
「轉回去。」
14
我是真的沒想過陳東霆會折轉回來。
當他的車子,真切地停在我面前時。
我甚至以為自己被這場雨淋得暈頭轉向,出現了幻覺。
直到他第三次喊我的名字。
司機袁叔幫我開了車門。
我僵硬地坐上車時,還有一種茫然無措的失神。
「阮小姐先擦一擦。」
袁叔遞給我一條干凈柔軟的毛巾,又笑呵呵地把暖氣開高了一些。
我接過毛巾擦著濕發。
卻聽到陳東霆有些不悅地開口:「你是陳家的司機還是她的司機?」
我嚇了一跳,忙放下了毛巾,「袁叔,您把暖氣調低吧,我沒事兒的,不冷……」
陳東霆忽然看向我。
我攥著衣角,臉色慘白,眼睛卻紅了起來。
袁叔安靜地開車。
暖風溫熱地吹在身上,凍僵麻木的指尖一點點地復蘇。
淚腺好似也跟著復蘇了。
眼淚一顆一顆地往下掉,人好像就是這麼奇怪。
無關緊要的人,再怎樣委屈都不算委屈。
可自己在意的人,一個冷淡的眼神都想哭。
「哭什麼?」
陳東霆微蹙眉,車廂里太熱,他抬手解了兩粒襯衫扣子。
昏暗的車廂里,他衣袖上的金質袖扣,閃出了一道暗芒。
我不由怔住。
他穿的襯衫,竟還是我曾經送他的。
襯衫上的袖扣,也是我親自去找人定制的。
「陳東霆……」
我忍不住哽咽著喊他名字。
「又怎麼……」
他話音未落,我卻已經不管不顧地撲過去,緊緊抱住了他。
「對不起……」
15
陳東霆冷著臉,將我從他懷里拉出去。
「阮清禾,當初是你自己走的。」
「對不起。」
我羞愧得低頭,眼淚掉得更兇。
「到香港后,別再來煩我。」
他靠在車座,重又閉了眼。
好一會兒,我才小小聲開口:「你這麼煩我,還穿著我給你買的襯衫……」
「衣服是傭人準備好的,我的襯衫都是這個牌子。」
「可是袖扣也是我找人私人訂制的……」
陳東霆緩緩睜開眼:「你想說什麼?」
「還是你覺得,我會注意到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眼底的冷淡和譏誚,讓我仿佛被人劈頭打了一耳光。
「我知道了,等到了香港,辦好出國的手續,我就走得遠遠的,永遠都不會再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