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來的話匣子打開了就關不上了,她自顧自地說著話,將心肝脾肺都吐了出來。
“所以說啊,你媽媽的反對也是一樣的道理,在我的故事里她就像是拆散牛郎織女的王母,但在她的故事里,我就是一個來路不明,居心叵測,蠱惑他兒子拋母棄家的壞女人。又能說誰對誰錯呢,我是她,我可能也會騙,會恨不得這輩子那個女人都不要再接近我的兒子。只是我不是她,我還是怨她,為什麼要騙我呢……”
她的聲音緩緩低了下去。
“這件事情是我們家對不起你,我知道這些年你一定很難過,我也知道我說再多也彌補不了對你的傷害,但我會盡力去補償你的,你有什麼需求都可以告訴我。”
補償,又是補償,這兩個字輕飄飄地落下來,落到何來的身上,好像有千斤重。
在這一句話上,她有很多話想說,很多情緒堵在心里,說不出,理不清。
就像魏呈說的,他已經組建了家庭,他也不記得她了。
事情已經這樣了,能怎麼辦呢?她又能要求什麼?
都聊到這里了,何來心里也明白,魏呈今天來找她就是想為這件事畫一個句號,這個句號是為將她踢出生活而畫的。
如果往前倒上幾年,被心愛的人如此對待,何來可能還會鬧一場,但現在是三十歲的何來。
“你能給我錢嗎?”
何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皮是有些緊的。
但當看到魏呈明顯松了口氣的時候,她心里一下子就空了,什麼情緒都沒了。
“當然可以,你說個數,我會盡力滿足你的。
”
“五百萬啊。”
可能是有些賭氣,何來報了一個玩笑的數字。
可下一秒,魏呈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好。”
何來一直知道魏呈家里很有錢,但是沒想到會這麼有錢,五百萬,輕松的像是扔出了五百塊。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魏呈又追著問。
“你們現在有房子嗎?我給你們買套房子吧,一套一百平的房子,地段你挑,再加五百萬,你看可以嗎?”
何來一口氣長長瀉到了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魏呈有些緊張地看著她,小心地問道:“是不夠嗎?我們還可以再商量的。”
何來突然伸出手捂著眼睛,哈哈笑了起來。
她笑了好一會兒,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笑到整個人都癱在椅子上才停下來。
魏呈看到有眼淚從何來手心縫隙中鉆出來。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補償你,如果冒犯到了你我真的很抱歉。”
魏呈以為是他砸錢了事的態度傷害到了何來,慌張的想道歉。
何來飛快地抹了把眼睛,坐直了對著魏呈擺了擺手,她的眼圈有些紅,睫毛被淚水泡透了。
“不,你沒有冒犯到我,恰恰相反,你剛才跟我說那句話的時候,我腦子里居然在想,這五年為你哭了那麼多次,值了。”
何來笑得很用力,笑是真的,可緊接著從眼眶中滑落下的淚水也是真的。
“我現在真的覺得,也幸虧我們當初沒有在一起,因為我才發現,我真的不了解你到底有多有錢,你也不了解我的日子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其實這樣也挺好的,我們的感情結束在最巔峰的那一刻,沒有被后來的柴米油鹽打敗。
”
對失去記憶的魏呈來說,這句話是空白的,因為他并不知道那個為愛私奔,不顧一切地魏呈是怎麼想的,更不知道那是一份什麼樣的心情。
何來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將杯子里剩下的水一口飲盡,有些豪爽地把杯子往桌上一磕。
“那就這麼說定了,五百萬,加一套房子,我們約個日子去銀行把這事辦了吧。”
“不用去銀行,我聯系下助理,讓他直接給你轉賬就好。”
何來愣了一下,隨即低頭笑了笑:“行,那更簡單了。”
“那我把助理的電話留給你,房子你慢慢看。等你看好了以后,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我的助理,報一下價格,直接全款轉賬。”
“行。”
何來能說什麼,她只能痛快地答應,笑著去接這個餡餅。
魏呈當著何來的面給助理打電話說了下這件事情,又讓何來根據助理的要求報上銀行卡的相關信息,給他們兩個人互留了聯系方式。
一件足以改變普通人一生的交易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定下了。
何來想,這比中彩票都簡單。
大概是話已經說得太透,事情辦完后兩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跟彼此再說些什麼了。
“時候也不早了,不如我們就到這里?”
魏呈輕輕地試探著遞出了謝幕的信號。
何來點點頭,卻又冷不丁的補了一句:“走之前,我能摸摸你的假肢嗎?”
一個有些冒犯的請求,但魏呈還是笑著接了下來。
他站起身走到何來身邊。
何來伸出手,跟她想的不一樣,她以為會是細細一根機械假肢,但是摸起來是跟人的小腿差不多粗細。
“仿真機械腿。”
魏呈小聲地告訴她。
何來沒說話,她的手輕輕地隔著西裝褲上下摩挲著這根假肢。
“其實我沒什麼好怨你的,你愛過我,我這三十年,你是唯一一個愛我的人,也是唯一一個真心對我好的人,其實當初我也沒想到你會帶我私奔,就是那個時候,我覺得我擁有這世上最忠貞寶貴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