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何處來》第11章

整整一天魏呈都過得心不在焉,每隔一會都要看看時間,計算著人什麼時候能到。

一直等到了深夜,魏玉蘭終于來了。

她見到魏呈像平時一樣,笑著給了他一個擁抱:“好兒子,怎麼樣?在國內玩得開心嗎?”

魏呈醞釀了一天的情緒被她猝不及防地打亂了。

他皺著眉掙開這個擁抱,退到一旁,嚴肅地看著魏玉蘭。

“好了。”魏玉蘭笑著擺擺手:“不用這麼緊張,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問我,我一定跟你說實話。不過我們還是先坐下再談吧,對了,幫我倒杯氣泡水,我可是剛剛結束了長途飛行。”

魏呈冷著臉的去給她倒了杯氣泡水。

魏玉蘭喝完,坐在沙發上輕輕舒展了下身體,這才笑著擺出了談話的架勢,好整以暇地望著魏呈:“現在可以開始了,說吧,你都想問什麼?”

“我想知道真相!我真正的女朋友叫何來對吧!我們當年是一起發生了車禍……”

魏呈氣勢洶洶的問話剛說到一半,就被魏玉蘭打斷了。

“對,你跟那個女人私奔的路上發生了車禍,我騙她你死了,然后把你帶到了國外,我還騙蘇芮你是跟那個女人分手了,因為失戀所以才去買醉,這才發生了車禍,這些都是我干的。”

魏玉蘭承認得十分干脆,自始至終她的臉上都帶著放松舒緩的笑意,語調輕快。

這幅樣子是魏呈最熟悉的。

小時候把電腦泡進浴缸里,叛逆期抽煙被發現,偷偷報了國內的大學。

從小到大每一次犯錯,魏玉蘭都會用這個樣子跟他說話。

好像不管發生什麼事,魏玉蘭看上去都是這麼輕松自在,完全不怕解決不了。

他從前很佩服母親這一點,可現在他卻覺得有些討厭,討厭中還摻雜著無力。

這算什麼?她難道不覺得做錯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騙了我,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你在操控我的人生,我的婚姻!”

“難道你現在過得不好嗎?”

魏呈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魏玉蘭會說出這種話。

魏玉蘭微微挑了挑眉,迎著魏呈的目光,不退不縮。

她年近六十了,身型并不高大,有些矮小干瘦,儀態很好,黑色的發挽在腦后,一身米棕色的休閑西裝,煙灰色的皮草外套,帶著一對漂亮水潤的翡翠耳環。

她有一張線條并不流暢的臉,顴骨偏高,細長眉,丹鳳眼,駝峰鼻,嘴唇很薄,沒有化妝,不笑的時候很嚴肅。

她像是石碑上刻下的一張小像,風吹雨打千錘百煉,并不像她的名字,玉蘭。

“魏呈,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這些事都是我一手操辦的,我可以先跟你表明我的態度,再給我選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干。”

“你!”

魏呈氣瘋了。

“你先聽我說。”魏玉蘭抬起手制止了魏呈接下來的話:“你是我的兒子,我一手養大的兒子,但是你卻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女人。你跟何來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的父親是個殺人犯,早些年就被處決了,母親也是不正當的行業,早早就跟著男人跑了,留下一個妹妹跟她相依為命,妹妹還有嚴重的精神分裂,她高中都沒讀完就踏入社會了,這樣一個人我怎麼可能同意你們兩個在一起呢?”

這些話一落到魏呈的耳朵,就被他滔天的怒火燒了干凈。

“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我現在質問你的是為什麼要欺騙我!”

“因為我不想讓你跟這樣的女人在一起,可是你不聽。你不僅不聽,你還想跟那個女人躲去別的城市生活,打定主意要我妥協。當然你現在這樣的生活也不是我的初心。”

魏玉蘭緩緩靠在沙發靠背上,點起了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話隨著煙霧吐出。

“你那時候傷得很重,還失去了一條小腿,醫生說你可能醒不過來了。我的兒子,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牽掛,為了一個女人私奔,還落到這個地步,我怎麼能不怨不恨呢?所以我干脆告訴那個女人你已經死了,我恨不得把這個女人從你的世界中趕出去,趕得干干凈凈,一根頭發絲都不留下。”

她說完對著魏呈招了招手:“坐下吧,別站在那,坐下我們好好聊聊。”

魏呈被憤怒燒得像塊鋼板,緊繃繃地站在一旁,好一會兒才沉著臉重重地坐在沙發上。

“你要是死了,這世上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了。你還那麼年輕,沒孩子沒結婚,我不能接受這個結局,所以我才想通過科學手段留一個子嗣。我還不算老,還能把他養大,這件事蘇芮應該已經告訴你了吧。”

“可你明明可以一開始就告訴我真相!而不是欺騙我蘇芮是我的愛人!”

“真相?你都不記得那個女人了,我告訴你什麼真相?我告訴你你國內有個女朋友,身邊還有一個我為你安排好的懷了你骨肉的未婚妻,那你要怎麼辦?讓蘇芮把孩子打掉?一條斷腿還不夠還要繼續去找那個喪門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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