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呈。”蘇芮打斷了魏呈的話，深深嘆了口氣：“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一開始我就不贊同媽的做法，那個女生看來就是媽嘴里說的你在國內的女朋友了，你先安撫好她吧，我在酒店等你，我當面跟你把這件事講清楚。”

“……”

掛斷電話，魏呈突然不敢進病房了，他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何來。

他在外面站了好一會兒，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推開了房門。

幾乎在他進門的那一刻，何來便抬起了頭。

四目相對，魏呈忍不住抖了一下，垂下眼不敢再看。

“……何小姐，我雖然很想對你的話做出回應，但是我現在比你更茫然，因為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從車禍中蘇醒，他們就告訴我蘇芮是我的女朋友，還懷了我的孩子，我剛剛跟蘇芮通電話了，我想這里面一定有什麼我跟你都不知道的事情，她說想跟我當面談談。”

魏呈頓了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飛快地掃了一眼何來，艱難地繼續說道：“你能給我留個電話跟住址嗎？我會去好好弄清楚事實，然后我們再好好溝通一下，你這邊醫院的費用我都已經結清了，時間也很晚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先回去處理一下這個事。”

“你要走？”

“嗯……”

何來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呆呆地看著魏呈。

魏呈微微嘆了口氣：“我把我的電話跟酒店地址也留給你吧。”

他走上前對著何來報出一串電話號。

何來遲鈍了好一會兒才去找手機記下來，把她的地址信息編輯短信發過去，魏呈回復了自己的地址。

他向何來簡短的告別，便逃出了這間病房，臨出門的時候他匆匆看了何來一眼。

他對何來一點印象都沒有，這是他過去的愛人嗎？愛到他哪怕背棄母親也要在一起的人嗎？他為什麼一點感覺也沒有。

過去五年在蘇芮的安撫下，那段記憶的缺失早已變成了無聊時候間歇涌上來的遺憾與好奇。

可這一刻他卻對那段記憶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渴望，渴望到心頭瘙癢難耐。

那到底是一段什麼樣的記憶呢……

第五章

魏呈走了，整個病房空了下來，深夜寂靜下仿佛連時間都變慢了。

何來躺在病床上卻覺得像是躺入了一片水中，冰冷潮濕腥氣。

她想了很多。

想她剛認識魏呈的那一天，也是一個晚上，她上夜班回來，下了大暴雨，雨大到睜不開眼睛，她穿著雨衣騎著電瓶車在一個路口跟魏呈撞在一起，把他小腿撞骨折了。

想魏呈住進醫院，她誠惶誠恐的每天下了班就煲湯去看魏呈，那時候是夏天，很熱，她每天騎著電瓶車跑很遠的路，熱的她滿腦門都是汗，魏呈說她每次來都像是一個熱氣騰騰的包子。

想魏呈跟她表白的那個晚上，那天她臨時加班，魏呈在樓下等了很久，等的擺好的心形蠟燭滅了又點，點了又滅，燒的快差不多了，她才下班，說話的時候魏呈緊張的直結巴。

想有一次她跟魏呈說半夜起來上廁所沒開燈撞在茶幾角上了，第二天魏呈就跑來給她裝了起夜感應燈，還把家里所有的銳角家具都貼上了小小的防撞條。

想她以前只要隨口說一句什麼好吃，什麼想吃，接下來好幾天魏呈都會不停地給她買，就連妹妹的那份魏呈也會準備著。

想魏呈知道她家里情況以后，在陽臺沉默著抽了好多煙，紅著眼眶落下的那一行淚。

想那年冬天，他們吵了一次很嚴重的架，她不接魏呈的電話，第二天出門的時候卻在樓下看到了魏呈的車。他在車里守了一夜，又不敢上去敲門怕吵到妹妹，就在車里一直等，等著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來。

想魏呈死了以后，有很多很多次，她下了班走在路上，總會突然想到魏呈，然后一個人站在馬路邊嚎啕大哭。

那時候的她就像是生了一場大病，如果病不好，她就要死了，她只能硬生生像挖肉一樣把魏呈的名字從心上挖掉，留下一道難以愈合的傷口。

何來想著過去那些年，好的壞的，苦的甜的。

那些歲月從她的身體里像流沙一樣緩緩流走，只給她留下一副空蕩蕩的皮囊。

空蕩到生活穿梭過也只能聽到一聲沉悶的回音，什麼都不會留下。

天剛微微亮，她就離開了醫院，回了家。

大概是因為她昨晚沒回來，妹妹不僅把門反鎖了，還把沙發拖過來抵住了門。

何來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勸著妹妹把門打開。

進了門，她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去做早餐。

妹妹跟在后面不停地盤問著她，昨晚去了哪里，是不是跟那幫想殺她的人有關系。

何來今天很累，不想多說話，只沉默地忙著手頭上的事。

妹妹得不到回應，越發覺得有鬼，聲音越來越高。

何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讓要涌上來的眼淚往回流，扭頭去安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