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呈輕輕念了一句,這一次是一個肯定句。
“你是誰?”
何來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抓住魏呈的衣服:“你,你沒死?為什麼?”
魏呈手上用了些力氣,連扶帶抱地將人弄起來,左右掃了一眼,見不遠處有排長椅,便扶著她過去坐下。
“我當然沒死,你以為我死了?難怪你看到我會這麼震驚,看來我們之間好像有些誤會。”魏呈抓住她話里的信息,試圖安撫她:“很抱歉,我五年前出了一場嚴重的車禍,失去了很多記憶,我記不起你是誰。”
何來靠坐在長椅上,像一灘泥。
她抬起頭看著站在她身前的魏呈,他很高大,站在那里像是什麼穩定的東西,比如河流中的巨石,再比如山崖邊的大樹。
那些閃亮亮的店鋪燈路燈都被他隔絕在身后,他網下一片陰影將何來罩住。
何來在這片陰影里什麼也看不清,只是一直流淚。
魏呈拍了拍她的肩膀,臉上混雜出像是感慨又像是不忍的神情。
他能看出這個女人一定跟他有什麼交情,所以見到他以后才會產生這麼大的反應,可是他卻根本不記得她是誰,這讓他覺得有些尷尬與慚愧。
“我是何來啊,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在做夢嗎?我是何來啊。”
何來以為這句話是大聲喊出來的,魏呈一定能聽清,可是這聲音卻細微地纏在她哆哆嗦嗦的哭泣中,被喧鬧的人聲一下子就蓋住了。
“不好意思,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魏呈彎下腰想要聽得更清楚一些,這個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蘇芮。
他們一家三口本來在逛街,蘇芮帶著孩子在試衣服,他出來抽支煙,卻沒想到會遇到熟人打了個岔。
蘇芮一直沒等到他回去,便發消息問他。
【碰到一個認識我的人,我跟她聊一聊,一會兒就回去了,你們先逛著。】
魏呈回完信息,繼續詢問何來:“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何來到現在還是暈的,懵的,昏頭昏腦的,話都說不利索:“我是何來,魏呈,我是何來,你……為什麼沒死,他們都說你死了……你怎麼沒死啊。”
“誰說我死了?有人告訴你我死了是嗎?不,不,我想除非有個跟我同名同姓,又長得一模一樣的意外存在,不然你一定是被騙了,我一直活得好好的。”
“你沒死啊,你沒死。”
何來伸手摸了摸魏呈的臉。
魏呈下意識想躲開,但是見何來如此地崩潰有些不忍,站在原地沒有動。
何來哭得臉上全是淚水,風一吹臉像是要裂開一樣又干又疼,她的手也麻了,碰在魏呈臉上好像什麼都感覺不到。
是假的?是活的?
她分不清,她好像傻了一樣。
“你沒死啊,你怎麼不來找我啊,我等了你好久,你沒死啊。”
魏呈微怔了一下,他發現了不對勁:“你叫何來對吧,我們兩個之間是有什麼特殊關系嗎?”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何來啊,我是你女朋友啊。”
魏呈直起腰,看著又哭又笑,瞪大了眼睛望著他的何來,一時呆住了。
“魏呈。”
蘇芮的聲音在對面響起。
魏呈抬頭望去。
蘇芮牽著女兒站在幾步開外,含著笑意。
“我是你女朋友啊,魏呈,你怎麼不記得我了啊。”
身前是何來抓住他的衣服一遍遍地問。
第四章
“聽到你遇見熟人了,我過來看看。”
蘇芮牽著女兒的手走過來,繞過長椅后的花壇,來到了路邊,看清了長椅上的人。
她的眉心猛地跳了一下。
從回國之后她時時刻刻都跟魏呈在一起。
雖然知道這座城市里已經沒有多少魏呈得熟人,天大地大,不一定會見到,但她還是不放心,所以一直緊盯著。
上一次撞車碰見何來的時候就把她嚇了一跳,只是后來轉念一想,在何來的心里,魏呈已經死了,魏呈又失去了記憶。
只要不是何來遇見魏呈,哪怕魏呈看見何來千百次,她都不需要擔心。
可沒想到她才剛想通,剛放下警惕,不過是魏呈出來抽根煙的功夫,居然就碰見了何來。
上一次是撞車,這一次又在這里遇見了,是何來故意的?不,不會,這個女人沒這個心機手段。
是巧合?這算什麼?緣分?
蘇芮心里涌上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有些妒恨有些瘋癲。
何來也看見了蘇芮。
她不認識這個女人,但是她看起來是認識魏呈的。
“爸爸!”
清脆稚嫩的童音響起,何來這才注意到這個女人還牽著一個小女孩,
那女孩看上去四五歲的樣子,穿著一條嫩黃色小裙子,披著白色帶著毛圈的斗篷,漂亮的不得了,跟玉捏的一樣,笑著朝魏呈撲了過來。
魏呈彎腰把她抱起來,還顛了兩下,含笑捏了捏她的臉蛋:“換上新衣服了,真好看,喜歡嗎?”
何來看著魏呈跟那個小女孩親密地說著話,連眼淚都忘記掉下來,徹徹底底地呆住了。
“你好,我是魏呈的妻子,蘇芮。”
從旁邊遞過來一張紙巾,何來順著拿紙巾的那只漂亮細膩的手看過去,看到她美麗溫柔的臉頰。
像是被人踩住了胸口,喘不上氣,渾身上下的血液從腳底往上涌,涌到頭頂,四處沖撞著要跑出來,撞得頭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