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還來勁了?
那我可以和你嘮個一天一夜。
「這個同學在我看來可能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他有點懦弱,又有點自閉,換做是我聽到這些話,早就掀桌子大罵了。但我一想,為什麼我敢呢?因為我父母就給了我這樣的底氣,我會反抗不公,我會怒斥謠言,我罵來罵我的人,打來打我的人,因為我就知道,我的父母會站在我這邊。」
我一瞬間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從前我會覺得他自卑,覺得他敏感脆弱,覺得他一直都沒有安全感。
大概是真的吧。
見不得光的身份迫使他自卑,壓抑的環境造成他敏感脆弱,他當然沒辦法有安全感,因為連他的父親都譏笑他——你只是一個我不想要的種。
「可這位同學他沒有,其實沒有就算了,也不是所有人都配為人父母,但他都沒要求您如何如何,您又憑什麼要求他如何如何呢?更別說您還動手,那您更沒資格要求他了啊,小學生都知道,無論怎樣,錯在動手那方,即便是父母,錯了也是錯了。」
「您要拿父母的輩分來壓他,也得麻煩您先能做好一個父親再說。」
20.
我一口氣說了挺多,渴了,在接待室自個兒給自個兒倒了一杯水。
剛好對上李宴歌的目光,他望著我,很深很深地望著我。
奇怪。
我能毫不示弱地審視他爹,卻連對上他的目光都覺得別扭。
于是我選擇轉過頭,繼續看他爹。
他爹沒有我想象中的憤怒,或是跳起來也甩我一個大耳刮子之類的,反而從頭到尾很平靜。
「你比這小子有膽識,」
他居然還挺認同我,「就是莽撞了點。」
我說:「年輕人的事怎麼能叫莽撞呢?」
「你喜歡這小子?」他爹語出驚人。
我差點一口水噴到旁邊校長光溜溜的頭頂。
「我都不認識他,」我還在繼續假裝我是個路人甲,「只是路行此處打抱不平。」
「那你可能不了解,」他爹說,「這小子可沒看著這麼可憐,他心思深著呢。」
笑話,我還能不知道有八百個心眼的李宴歌。
我點頭:「我知道啊。」
「哦,」他爹意味深長地笑了,「這樣啊。」
?居然會笑
我都準備和這位爹大戰三百回合了,結果對方毫無戰意,甚至還頗為友善,我本來想繼續的長篇大論被硬生生堵在嗓子里,無處可施。
這爹大概也看出了我的憋屈,轉而重新看向李宴歌。
他聚焦在李宴歌臉上的目光瞬間變得冰冷。
但又莫名,多了點奇怪的憐憫。
「呵,」他諷刺的笑了一聲,「還以為又在算計什麼。」
他爹滿臉的「就這就這」
「搞這麼大陣仗,就為了個苦肉計。」
「李宴歌,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出息。」
我緩緩扣出一個問號?
和我對線就對線,怎麼又跑去嘲諷李宴歌了?我們之間還沒分出個勝負呢!
我像根彈簧一樣又彈起來:「這算哪門子的苦肉計?被您一巴掌打出血是苦肉計嗎?明明是您動得手,卻說是別人故意挨打,我們陽間可沒有這種道理。」
我都暗示他做人有些陰間了,他爹還是不惱,反而哈哈大笑,變臉速度堪比我上課下課的表情切換。
懂了,拳打腳踢親生兒子,和藹相待陌生路人,神經病聽了都覺得離譜。
「天真的小姑娘,」他爹如此評價我,「這樣下去可是會被這小子騙得分不清左右。」
不是?你是會讀心術嗎?
怎麼知道我最介意的事情就是繼續被這個人騙?
我被這句話打得一愣,沒能及時做出回擊。
也正是我怔愣的時候,一旁從我進來就開始保持沉默的李宴歌突然開了口。
「不會了,」語速很慢,但字字肯定。
他爹嗤笑:「好話誰不會說,更何況從你嘴里說出的話,更不值得去相信。」
我又惱了,簡直覺得不可理喻,怎麼會有這種父親啊,見不得人好是不是?
他爹應該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杠精。
那只能以杠制杠。
我杠道:「我就相信啊!他既然這樣說了,我就愿意相信!」
結果這話又不知道哪里戳中了他爹的笑點,他笑了好久沒停,但又不是那種嘲弄的笑,反而看上去有些酸楚,似乎這個笑的背后還藏著無數往事。
我火大,可我有禮貌,安靜地等他爹笑,硬是一句話沒說。
直到他爹笑夠直起身,又恢復成那個冷靜矜貴的精英中年人。
「小姑娘,你很像一個人。」
大概是很重要的人,所以他爹說出這句話時,語氣輕柔,掩不住的思念。
但我對此并不好奇,只應了聲:「哦。」
一旁正在吃瓜的校長抓耳撓腮,恨不得把話筒塞到他爹嘴里,但這個話題就斷在我的一聲「哦」中,誰也沒進行下去。最后還是他爹低頭看了眼表,然后對我笑了笑:「時間不早了,再見了,小姑娘。」
拜拜了您嘞
我滿臉喜悅的禮貌道:「再見再見!」
終于要送走這位感覺不太正常的李家老父,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結果這位老父在路過李宴歌時腳步一頓,我一口氣又提了上來。
好在他沒再動手。
只是語氣依然算不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