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像嗎,」我聲音都小了,「像個男生。」
好一會兒都沒看到他回我,我更自閉了,難過得像一朵無人問津的香菇。
正在我傷心欲絕之時,手機里傳出聲音。
他應該是先呼了一口氣,吹在麥上,輕輕的一口氣。我的心突然提起來,許久未曾有過這樣緊張的感覺。
「其實也還好,」他的聲音比我想象中還要好聽,特別是尾音,帶著一點慵懶和漫不經心,勾得我的心砰砰直跳。
這就是傳說中的渣男音。
對此我居然只有一個念頭——來渣我吧。
屬實無藥可救。
在我暗罵自己不爭氣時,他又緩緩開了口:「但我想了想,這應該是你的問題。」
我的頭上緩緩出現一個問號。
「哥,我不理解。」
「你看吧,你喊我哥,卻把剛才那個輔助叫哥哥,」他一本正經,「如果你一開始也這樣叫我,我也不至于搞錯。」
什麼,究極甩鍋了。
我故意惡心他:「那我現在就可以這樣喊你啊。」
夾起嗓子陰陽怪氣。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他沉默,大概是被我的聲波攻擊打了個猝不及防。
最后總結:「算了,你還是正常點。」
我報復得逞,心情大好:「那你說,不叫你哥,該怎麼叫你?」
他說道:「叫我 ID 就好。」
我道了聲行,又對自己大方介紹:「那你可以叫我阿星,我家里人就是這樣喊我的。」
所以說啊,一開始動心的人總會變成輸家。
從此時便注定了后來,我和他的感情徹頭徹尾寫著三字——不對等。
我永遠主動敞亮,什麼都告訴他。
他卻永遠都在隱藏,躲在網名后面,到最后我才發現,自己對他一無所知。
9.
我從前想過他會是什麼樣子。
怎麼形容呢?大概就是個站在人群中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悶騷少年,他不起眼,慢熱,人有些靦腆,比起看著前方更喜歡看自己的腳尖。他極度缺乏安全感,所以交往后非常黏人,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知道我的消息。
現在想來,以前那些不過是我幻想出來的樣子。
現實中的他在學校里沒人敢惹,性子狠戾陰沉,還生著一副人人稱道的好相貌,走在哪兒都引人注目。
我想起和李宴歌相見那天,他含著煙指了指自己心口,對我說:「要讓一個人真的害怕,得從這兒。」
說這話時我正好和他對視,他的眼中蘊藏著深不見底的黑。
讓人心生寒意。
不過也是,我怎麼能了解他呢?他從來都不會告訴我。
就像現在。
他說:「即使你喜歡上別人也好,要和別人交往也行,但是,不要和我分手好不好。」我也根本搞不懂他的意思。
想我夏林星繞著操場跑十圈依然無所畏懼,現在卻突然累了。
「李宴歌,」我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你玩我呢?」
他愣了。
「當網騙也不是你這種騙法吧,被我逮個正著,還想著繼續騙我,」我繼續說,「以前我們聊的時候,我說我住 A 城,你說你是 C 城人。前幾個星期我說我要來 B 城上學,你依然騙我你在 C 城。怎麼?我這個網戀的對象有這麼見不得光?是怕我來找你后耽擱你在學校當這牛逼頂頂的老大,還是你心懷天下怕傷了其他妹妹的心?」
「看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找別人交往,但同時也要和你交往?笑死,擱這教我腳踏兩只船呢,這麼熟練,你應該是個老手了吧。
」
我這人沒啥大毛病,就是這張嘴偶爾有點毒。
「那實在是對不住了,我做不到,畢竟我不像你當騙子當得這麼得心應手,我也不想和你再有任何交集,我爸說和騙子一起玩會變得非蠢即壞。」
他面色發白,張了張嘴,可是沒有說話。
我倏地站起身:「煩死了,一天的心情都沒有了。」
「既然你不滾,我滾總行了吧。」
我推開椅子要走,轉身時他卻拉住了我的手腕,明明是小心翼翼地圈在他虎口中,但我掙脫不開。
我和他的力氣如此懸殊。
他抬頭看我:「阿星,我確實很糟糕。可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辦,你能不能告訴我,要怎樣才能原諒我?」
他的眼里像是藏著一顆玻璃珠子,易碎又脆弱,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看,我莫名覺得他看上去似乎有些受傷。
心里一軟,隨后對心軟的自己感到憤怒。
夏林星,還要被繼續騙嗎?
我冷了聲音,一字一句:「離我遠一點,我會考慮一下。」
僵持半晌,他放了手,我頭也不回得沖出教室。
回來的時候李宴歌已經離開了,蔣琳坐在座位上,向我招手。
「阿星,你怎麼認識李宴歌的啊,」她立馬八卦道。
我都不想聽到這名字,敷衍:「不認識。」
「少來,李宴歌什麼脾氣,那是個永遠都不會吃虧的人,誰要是惹了他,他怎麼也得雙倍奉還。今天吃飯的時候你在那麼多人面前嗆了他,他都不聲不響的,而且你一走,他立馬就端著盤子屁顛顛地跟著你,你還說不認識?」
「言明說,你倆肯定有什麼!」
我便也懶得敷衍了,直接了當:「哦,他是我前男友。
」
蔣琳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咳得驚天動地。大概她以為我們是在曖昧期,結果好家伙,直接省略了中間的表白、交往、熱戀,變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