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得罪你了?好大的脾氣」
我把我碗里的排骨丟到他碗里,眼神回答。
「吃你的飯」
就在我的排骨落到言明碗里的那一刻,身后傳來周健的驚嘆。
「臥槽,李哥,怎麼把筷子給撇斷了。」
6.
我兩三口就把盤里的飯菜刨完了。
因為身后總有一道目光緊緊鎖在我身上,我吃得很不快樂。
強忍住我把手里的盤子往人臉上扔的沖動,我端起餐盤準備放到收盤區。
言明抬起頭:「這就不吃了?你不該再添個兩三碗簡直說不過去。」
我翻了個白眼,大聲:「被影響心情了,沒胃口。」
「先走了,你們吃。」
說完轉身就走,放完盤子后,我才發現李宴歌一聲不吭地跟在我后面,吸引了眾多目光。
我木著臉從他面前走過,出了食堂。
他還是一聲不吭地跟在我后面。
我懶得理他,回到班上。
今天確實吃得挺快,班里還一個人都沒有,我坐到自己座位,前面的椅子也被人拉開,李宴歌毫不顧忌地坐了下來,全然不顧這是別人班。
我抬眼看他:「這位同學,有事?」
他靠著窗坐,側過頭看我,和昨日的輕狂散漫完全不一樣,他認真地看著我。
半天,他喊我:「阿星。」
我之前同他說過家里人喊我阿星,他也可以這樣喊。
「打住,」我冷笑一聲,「我們可不熟,今天也就第二次見面,你還是叫我名字比較合適。」
他的眸色很深,眼尾上挑,像把小鉤子,怪不得蔣琳天天盯著他的照片看,此時人就在我面前,我感覺他瞳孔里似乎藏著漩渦,隨時能把人吸進去。
人好看是好看,可惜是個聾子。
「阿星,」他像是完全沒聽到我的告誡,「我影響你的心情了嗎?」
我腦門彈出青筋:「你說呢?」
「為什麼?」
還沒等我回答,他又自個兒答上了:「你討厭我。」
肯定的語氣。
我提高了聲音,似乎這樣才能顯得不違心;「對啊,我討厭你。」
他沉默了好會兒。
「你喜歡上了別人。」又是自以為是的肯定語氣。
我煩都煩死了,聲音又大了些:「對啊,我喜歡上了別人!」
窗外的風把枝葉吹得沙沙作響,陽光透著樹葉縫隙鉆進來,他的神色卻變得黯淡。李宴歌垂著頭不知道在想啥,想了半天結果屁都沒蹦出一個,我耐心耗盡,想要開口趕人走。
突然,悶悶的聲音傳進耳邊:「可是阿星,你說過會站在我這邊的。」
回憶涌上心頭,我愣了愣。
他抬起頭,眼里蕩著朦朧的漣漪,但沉淀的情緒卻格外鎮靜:「所以,我求你,即使你喜歡上別人也好,要和別人交往也行,但是,不要和我分手好不好。」
7.
其實要說起來,先告白的人,是我。
李宴歌說我討厭他,我怎麼可能討厭他,我就是因為喜歡他才和他告得白。他說我喜歡上別人,這讓我很生氣。
我甚至比他更早動心,那個時候,他還以為我是個男人。
我承認,我從小野慣了,有時候連言明都比我嬌弱。畢竟我倆自小父母離異,我跟著爹,言明跟著媽,這當媽的多細心啊,把言明教得知書達理,我爹不一樣,心粗得跟個定海神針似得,人還忙,幸好奶奶就住隔壁街頭,我才不至于被餓死。
于是我茁壯成長,在放養的生活中學會打架斗毆,小學的時候還有人會扯著我辮子說我又臟又臭,所以我媽才會不要我。
后來初中沒人能打過我,就聽不到這些聲音了。
然后四個月前,奶奶去世了。
她身體一直不太好,下樓的時候摔了一跤,就再也沒起來過。
就這樣如此突然的,沒法再見到她了。
言明跟我媽趕來時,我正坐在蒲團上守靈,見他們風塵仆仆的樣子,我哈哈地笑:「哎喲,你們這是被西北的風刮過來的吧,頭發都快被吹飛咧。」
我媽眼角微微泛紅,看來路上是哭過,奶奶對她一直很好。
但到了這兒,反而不起波瀾,如果不是眼角那點紅,我都捉不住她傷心的痕跡。
更別說她還瞪我。
「我們是不是風刮過來的你別管,但你這樣子,像是剛從煤山出洞一樣,」她說,「趕快回家洗個澡去。」
「我不,」我熟練地拒絕。
我媽也懶得說我,放了包走向靈臺,給奶奶上了三炷香。
言明跟在后面,他上香時跪在蒲團上,最后那一拜遲遲沒有起來,我看到他的肩膀在輕輕抽動。
自小一旦到了寒暑假,我和言明就會住在奶奶家。
我和我媽突然對視了一眼,又飛快得移開目光。
怎麼說呢。
兩個一生要強的中國女人。
下葬那天在下雨,我一路上淋了雨,回家后噴嚏連天。喝過藥后,我暈暈沉沉地躺在床上,可怎麼也睡不著。
正值初夏,有蟬叫個不停。
蟬鳴聲中,我聽到我的手機收到信息。
拿起來一看,來自【大腿】的消息。
我還愣了一刻,哦,因為我們游戲很合拍,前段時間和他加了微信,不過聊天界面全是游戲里的組對邀請,話都沒說過兩句。
顯而易見,【大腿】是我給他的備注。
【大腿:怎麼不上線了?】
【STAR:最近在忙哦】
【大腿:期末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