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聲音低低的:「我查過了……今晚只有一班去北海的飛機。」
我已經沖出了咖啡廳。
開車趕往飛機場的時候,我恍惚間想,天氣預報沒有說今天會下暴雨,可我還是準備了一把傘,因為我知道,容珍沒有隨身帶傘的習慣。
她每次出門都是家里接送,從來沒有可能會淋雨的擔憂,大小姐不在意這樣的細節,也會滿不在乎地把自己的傘借給我。
可是這一次,好像沒有人接送她。
這麼大的雨,她沒帶傘怎麼辦?
容珍,你要是又哭了,我怎麼辦?
飛往北海的航班在今晚只有一趟,八點起飛。
盡管我一路加速沖刺,但最后抵達機場的時候,已經八點半了。
我被攔在機場外,終于冷靜下來。我打開手機,打算買一趟明天趕往北海的機票,或者先去廣西,再連夜坐高鐵去北海。
可我的手機忽然響了。
我聽到了噼里啪啦的雨聲,聽到人來人往,聽到了汽車鳴笛,還有容珍清淺的呼吸聲。
她聲音悶悶的,聽不太出來哭沒哭:「謝昭南。」
我說:「我在。」
「我想喝粥,」她說,「你最近工作忙不忙?我好像又要感冒了。」
我站在一號入口,一轉頭,看到了站在二號入口前的那道熟悉身影。
我把手機舉在耳邊,向她走去,聲音沙啞:「我上次是騙你的,我工作不是很忙。」
「怎麼你也騙我,」她聽上去有點生氣,「我又不是白吃白喝,這次你還要什麼項目,我讓我爸投……」
我喊她:「容珍。」
她好像愣了一下,然后轉過了頭。
雨聲潺潺,天幕間雨幕接連不斷,浸濕了她的長發,一滴一滴,順著她長長的睫毛滑落,我甚至分不清那是淚水還是雨水。
她愣愣地看著我,直到整個人被籠罩在我的傘下。
我垂眼看她:「我來接你了。」
她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睫上的水滴還在往下掉,一顆一顆,就像是落在我心口的暴風雪,把我砸得遍體鱗傷,疼到幾乎失去了知覺。
我分清楚了,可是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容珍卻毫無所覺,她還在看著我:「……你怎麼又出現了。」
沒等我說話,她又自顧自地說道:「怎麼每次我很狼狽的時候你都在,去翼軒那次也是,喝醉酒的那次也是,這次也是,我眼影都花了……」
「還是很好看,」我說,「容小姐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孩子,怎麼樣都很好看。」
「對,我感冒去你家的時候天天素顏……」她看上去想笑,可是眼睫上的水珠卻落得越來越快,「謝昭南,我今天特意化了全妝去見駱承瀚的,我每次見他都化全妝,我真的很好面子。」
「我知道,」我輕輕拉住她的手腕,「我們回家。」
「我其實覺得我一點都不喜歡他了,」她哽咽著說,「我只是沒想過,我真的有這麼討人厭嗎?我只是單純地喜歡過他而已,是我錯了嗎?」
容珍從來沒有這樣脆弱過。
這段感情,貫穿了她人生的十數年,從懵懂的少女時代到如今,曾經也許還算美好的回憶,在她眼前,一點一點被摧毀殆盡。
「容珍,」我沒帶紙巾,只能在疾風驟雨中狼狽地用手給她擦淚,「你聽我說,你沒錯,你不討人厭,是駱承瀚不是個東西,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明天就把他套麻袋揍一頓……」
「謝昭南,」容珍被我擦干了眼淚,眼睛空空地看著我,努力維持驕傲的樣子,「我再也不會喜歡他了。
」
最后一次了。
她說。
為了駱承瀚流淚,也是最后一次了。
「好,」我也望著她,深吸一口氣,「容珍,那你要不要換一個選擇?」
她頓了頓,有些茫然地看著我。
明知道時機不對,可我好像已經堅持不住了。
十八歲的我看見她掉眼淚時曾異想天開,我想,如果駱承瀚再敢把她惹哭,我就把她搶走。
事不過三,這是她在我面前哭的第四次。
我再也無法忍耐,我想擁抱她,安慰她,告訴她你并不討人厭,你是我眼里最勇敢最美麗的公主,我喜歡了你很多很多年。
「我沒有別的親人,也沒有亂七八糟的兄弟姐妹,沒談過戀愛,也沒有什麼異性朋友,家族只剩一個爺爺,恰巧還特別喜歡你,」我說,「我現在孤家寡人,擁有謝氏和晨輝兩個公司超過 51% 的股份,你換一個選擇,以后整個謝家都奉你為珍寶。」
「你是容家的掌上明珠,」我垂眼看她,「也可以是謝家的掌上明珠。」
她的眼睛慢慢睜大,殘留的難過被震驚驅散,半晌才帶著鼻音罵我:「你是不是想騙我,你明明說過不喜歡我,謝昭南,你怎麼也這樣……」
「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喜歡你?」我想了想,忍不住笑了,「容珍,那天清淞江邊的醉話,原來你自己還記得啊。」
容珍像是被戳穿了什麼一樣:「我——」
「我那天說,我不喜歡一個人的理由只有一個,就是她不喜歡我,」我放輕了聲音,「可是我喜歡一個人的理由也只有一個,就是她叫容珍。」
她吸了吸鼻子,濕漉漉的頭發遮掩著面容,只露出小半張精致蒼白的臉頰,悶悶地說:「你這是乘虛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