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她驟然揚高了聲調,睜圓一雙極其漂亮的眼睛看著我,「和他關系不好的人才會說實話,他那些朋友根本就只會敷衍我。」
翼軒到了。
我停下車,也認真地看她:「你不如問問自己的朋友,別問我,我身份不對。」
我是覺得駱承瀚把她一個沒帶手機和錢包的女生扔在車庫不是個東西,但我不能直白地告訴她,因為她也不一定會因為這話高興。
容珍喜歡駱承瀚。
喜歡了很多很多年,喜歡到她一個驕傲的大小姐居然愿意洗手作羹湯,那碗賣相難看的湯和針腳亂七八糟的手套還在我們圈子里成了一個遠近聞名的笑話。
「下去吧,」我不再看她,漫不經心地說,「容小姐,再見。」
她離開的時候我還在想,這城市這麼大,接下來一個星期總不會再碰見了吧?
結果事與愿違,十分鐘后,我又遇見了她。
我去便利店買了點吃的,再回到車里瞇會眼的工夫,車窗的玻璃就被人敲了敲。
我一側頭,就看見了容珍,還是穿著單薄的禮服,鼻子凍得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嘴唇很蒼白,不知道是不是在哪把口紅蹭掉了。
我打開車門,走到她面前:「容小姐。」
「送我回家,」她的聲音很沙啞,「瑞林那個項目我讓我爸投給你。」
「……」
這年頭還有這種好事?當司機兩趟就能拿到千萬級項目?
我剛想讓她上車,就看見了她身后跟下來的人——表情充斥著冷漠不耐的駱承瀚被兩個人拉拉扯扯著跟下來,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表情定住了,隨后迅速陰沉下來,往這邊走來。
我扯了扯嘴角:「你要不回頭看看?」
她頓了頓,果真回頭了。只是不過兩秒,她又轉了過來,語氣沒有波動:「送不送?」
我凝視著她的眼睛,語氣平靜:「容小姐,你確定不后悔?」
「嗯,」她不客氣地拉開了車門,「我冷,記得開空調。」
「……謝昭南,」駱承瀚走過來了,表情隱忍著怒火,一手扯住容珍,眼睛卻看也不看她,「你怎麼在這里?」
容珍在我說話之前就開了口,表情帶著一點嘲諷:「你不用這麼假惺惺地追下來。」
「容珍,你鬧夠了沒有,」駱承瀚看著她,語氣里都是冰冷的指責,像是失望至極,「是你自己在車庫賭氣說不想過來了,我才另帶了女伴。你無理取鬧就算了,偏要鬧得我和小曦臉上都難看,容珍,你好歹也是容家大小姐,能不能大氣一點,不要這麼喜怒無常、驕橫跋扈?」
容珍像是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眼眶一點一點變得通紅,卻一言不發。
這話說得實在難聽,我皺著眉頭:「駱承瀚,當著我的面對未婚妻撒氣有點太難看了。」
「你出現在這也不安好心,」駱承瀚冰冷地對我說,「家事你也管,實在是管太寬了。」
我揚了揚眉,看見駱承瀚拉著容珍要走,心里索然無味,別過眼,心想果真是賠本買賣。
然后下一秒,我的袖子被拉住了。
容珍的聲音輕輕的,有種在她身上很難見到的脆弱:「我想回家。」
我垂眼看著她拽住我的細白手指,沉默半晌,「嗯」了聲:「上車吧。」
「容珍!」駱承瀚終于發火了,「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我的未婚妻,現在要其他男人——還是謝昭南,送你回家?」
啪!
清脆的一聲,容珍甩了駱承瀚一巴掌。
漂亮!
我在心里吹了個口哨,很紳士地幫她打開了車門,然后好整以暇地聽著容珍罵他:「我說我要回家!你帶著你的小曦給我滾——!」
這一聲委實令人心情舒暢,我利落地關了車門,對駱承瀚勾了勾唇:「駱先生,再會。」
其實駱承瀚平常并不算這樣喜怒形于色的人,他向來冷淡寡言,渾身上下都有種凜冽的氣勢,很少發火,耐心也很足,漠然得像個假人。唯獨面對容珍,他平日的耐心好像很輕易就煙消云散,總是透露出濃重的不耐和厭煩。
所以我實在很不懂,容珍究竟喜歡他什麼,還一喜歡就喜歡了這麼多年。
容珍坐在我的副駕駛上,繃直的脊背就像是疲累了,一寸一寸地屈了下來。她平時最注意形象的人,現在就好像被人抽了精氣神,連裝都裝不出來了。明明剛剛還目光凜冽地抽了人一巴掌,如今卻精疲力盡地靠在坐墊上,可憐兮兮得像一只被拋棄了的小貓。
我看了她一眼,本來要說「想回翼軒就和我說」,最后還是沒說出口,準備直接把她送回家。
(二)
容家住在明珠帝苑,路途要經過清淞江。
她忽然說:「停。」
拿錢辦事,現在容珍是我的甲方大爺,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從善如流地給她停了車,詢問:「怎麼了?」
「我要下去看看。」容珍對我說。
我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她裸露的肩頸,想了想,問道:「你要看什麼?」
她不說話了,側臉在昏暗的燈光下,瑩潤如潔白的珍珠,美麗卻孤獨。
我嘆氣:「容小姐,想看什麼我開車帶你去,別下車了,感冒了就不好了。」
她驟然回頭,語氣有些不悅,就像是透過我看見了什麼令人不高興的東西:「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樣事無巨細地關心身邊出現的所有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