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
他倒了一杯水,探身放在我面前的茶幾,聲音如流水般溫柔。
「你去睡覺吧。」
彭敘白就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走廊盡頭的臥室門大敞四開,我看著他眼底有淡淡的烏青。
「我不困。」他脫口而出,然后又添了一句,「明天放假。」
一瞬間我是感激的,感謝他大半夜出去幫我,感謝他此刻頂著困意的陪伴。
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知道醒來之后,天光大亮,我平躺在 L 型沙發上,而他窩在旁邊單人沙發一角。
茶幾上的水還溫著沒完全變涼。
我把身上的毛毯蓋在他身上,正是盛夏,倒也不會著涼。
彭敘白睫毛顫了一下,沒醒。
做了簡易的飯菜放在鍋里溫著,我留給他一張字條就輕手輕腳出門了,下午兩點還要排練。
晚上九點從劇場出來,遠處長椅上坐著一個惹眼的人。
碎蓋頭發,扣著一個耳麥,簡約白 T 黑褲,整個人清清爽爽。
我腳下一頓,好像有心靈感應一般,他抬頭望向我,視線在空氣中膠著。
「你怎麼來了?」我明知故問。
他伸手把耳麥下拉到脖頸,打量了一下四周,輕松回我:「散步。」
從家到這坐地鐵還要半個小時,散步?好吧。
「那我要回家了,你還散步嗎?」
他站起身,熄了手機屏,居高臨下看我:「不了,手機沒電了,回家充電。」
我沒忍住笑出聲,他面上閃過一瞬間的不自在:「笑什麼?」
「彭敘白,」聽到自己名字他喉結上下滑動了下,我直勾勾盯著他,「你人真好。」
在我的灼灼目光中,他耳尖爬上了一絲紅色。
7
九點多的地鐵依舊擁擠,桿子上都沒有落手的地方。
彭敘白仗著身高伸手握住最高的橫桿,騰出的左手拍拍自己右胳膊的肱二頭肌,示意我可以抓著他。
我伸手扶上去,沉默了。
謝謝,這圍度我根本抓不住。
地鐵沒有預兆地開動,慣性讓我身子一偏,下一秒他的左臂穩穩地橫在我的后背。
拳頭抵著我的肩胛骨,硌得有些疼,我聽見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人貼人過了好幾站,我們終于在人潮涌動中擠了出去,新鮮空氣涌入鼻腔,我狠狠吸了兩口。
回身發現彭敘白一手抵在旁邊的柱子上,低垂著頭雙目緊閉。
我嚇了一跳,忙拍他肩膀,他輕微晃了晃頭,眉頭皺了皺:「沒事,可能有點低血糖。」
我下意識摸左兜,因為排練強度大,我身上總會帶著糖。
糖盒隨著動作撞擊著我的腿,我火速掏出來,擰開蓋子取了一顆,塞進彭敘白嘴里。
手指上傳來他嘴唇的柔軟觸感,我才猛然發覺自己的舉動有些逾矩。
「你,你沒吃飯啊?」
我把蓋子擰回去,僵硬扯話題,指尖好像被點燃一般灼熱。
彭敘白搖頭,目光坦蕩:「我以為你今天下班會早。」
我眸光一閃,原來他是想等我一起吃飯?
他靠在柱子上,依舊閉著眼睛,碎發間的一層薄汗在燈光下星星點點:「早晨你留給我的飯,我都吃了。」
我把盒子往他手里一塞,沒接他的話茬:「你多吃兩顆。」
本來是回家的方向,但我們拐了個彎,直奔夜市,直到把手指頭掛滿袋子才心滿意足往回走。
我心里不停祈禱,希望今夜的胡吃海塞不會讓我水腫,不然老師肯定要罵人。
8
為了防止水腫,早晨起來我就灌了杯黑咖啡,彭敘白攔都沒攔住。
我看著他手里即將遞過來的半杯純牛奶,嘿嘿一笑:「下次,下次一定。」
他揚起假笑,仰了兩次脖,將手里那杯連同桌上那杯,喝了個精光。
手機鈴聲響起,彭敘白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轉身回了臥室。
我看著手里那塊全麥面包,又看了看桌上的盤子,背對著他的臥室門,伸手偷了一塊煎雞蛋。
「拾襄。」
聲音從身后響起,可能是心虛,我差點噎到。
「換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他的聲音在看到盤子里明顯減少的雞蛋后,戛然而止,隨后又笑了笑。
「去哪兒?」
「警察局。」
?就因為我偷了塊煎蛋?
許是我的表情太驚愕,他猜到了我心中所想,曲指在我頭頂敲了一下:「瞎想什麼呢?」
警局內,一個男人仰面坐著,絡腮胡子,看著面生。
我側頭看彭敘白,無聲問他來這里的目的。
警察側了側身子,把監控畫面展示在我眼前,是前天晚上的畫面。
從我背后一閃而過跑進樓里的男人,身形與坐著的那個男人像了個十成十,我一個激靈,下意識往彭敘白身后躲了躲。
因為小路沒有監控,而且他也確實沒對我做些什麼,根本沒法給事件定性,調解過后也就算翻篇。
這個情況我早有預感,只是沒想到彭敘白放在了心上,真的幫我找到了那個人,盡最大可能規避了風險。
我幽幽嘆了口氣,這人情,怎麼越欠越多呢?
旁邊警察還在苦口婆心:「晚上回家盡量走大路,找有燈的地方走。」
我點頭如搗蒜,他又看向彭敘白:「萬不得已就找人一起,我看你男朋友也挺負責任的。
」
我猛抬頭,正欲擺手,彭敘白先點了頭:「您說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