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走了,以后你回家就不用和我說了。】
我本以為我和彭敘白再沒什麼見面的機會,索性搬走也沒跟他說,只是把鑰匙還給了袁阿姨。
彭敘白沒回消息,對話框里那抹綠色如同扔進了深水潭一般,再沒有泛起漣漪。
可一切似乎太巧,我的第一份 offer 就在霧涼。
剛剛步入社會的新人多次輾轉看房,并且在最后一次差點出意外后,我媽的心徹底提起來了,隔著屏幕我都「聽」到了她字里行間的擔憂。
【襄襄,你袁曼阿姨說讓你去和驍驍合租,驍驍也同意了。
【驍驍人很好相處的,你倆工作時間也不沖突,多少是個照應,媽媽也不用提心吊膽的。】
我和彭敘白見過幾次面的事兒我也沒跟我媽說,省得她把主意打到人家身上,做出什麼亂點鴛鴦譜的事。
【上次的事給媽媽嚇壞了。
【驍驍說這就去接你。】
那邊我媽還在極力勸說,無條件信任她沒見過幾面的、她好朋友的兒子。
我的思緒突然飄到那個讓人后怕的午后。
那個中介偽善的面目和拽著我手腕的蠻力至今還讓我心有余悸,我到現在都在佩服自己的沉著冷靜和我那用盡全力的一腳。
想到這,明明是七月,我卻出了一身冷汗。
深思熟慮后,我決定聽人勸。
【行。】
手很誠實地把字敲了發出去,看到那條彭敘白來接我的消息,心里嘀咕,媽媽,你當霧涼兩室一廳那麼大嗎?
坐在寫字樓外的長椅,我伸手往嘴里塞了塊全麥面包,鞋尖處的陽光突然就被遮住了。
我不明所以,鼓著腮幫子抬頭。
呃,好像霧涼真就兩室一廳那麼大……
4
為了感謝彭敘白的「雪中送炭」,我做了一桌子菜,但是他的反應始終淡淡的。
哪怕他跟著我倒了三班地鐵,還主動伸手接過我收拾出來的兩個行李箱,但這一路上沒說過兩句話。
我突然想起我媽電話中的口吻。
【驍驍人很好相處。】
人很好是真的,好不好相處,目前看來,存疑。
筷子不由自主地戳了戳米飯,我鼓起勇氣問他:「彭敘白,你今天心情不好嗎?」
他聞言放緩了咀嚼的動作,在我的視線中擱了筷子:「你當時搬走怎麼不和我說?」
話題有點跳躍,我一時間跟不上他的思路,眨巴眨巴眼睛,大大方方回:「沒必要啊。」
他的臉色多云轉陰,扯了扯嘴角輕笑一聲,把最后一口飯塞進嘴里就拿起自己的碗進了廚房。
水流聲響起,我默默往嘴里扒飯,卻一點滋味都沒有。
好像是有必要的,這樣他回家就少了一道工序,不用考慮再問我在不在,幾點回去方便……
彭敘白也沒給我找補的機會,一道臥室門隔絕出兩個世界。
他的工作是標準的朝九晚六,而我在的劇團涉及到排練演出,沒有固定的下班時間。
我們像極了萍水相逢的普通室友,沒有交流,甚至見不上面。
互不打擾的狀態過了兩周,我卻突然遭遇危機。
5
今天有場重要的戲,排練完指針已經指向了凌晨一點半。
我揉了揉脖子,婉拒了她們的夜宵邀請,站在路邊攔了個出租車。
最近小區前面那條街修路,坑坑洼洼的路面車不太好開,司機就在路口把我放下了。
這條小路是臨時開發的,路燈形同擺設,很黑又沒有監控。
身后傳來腳步聲,在寂靜的深夜中格外明顯,又透著一股不尋常,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防人之心不可無,我的手死死按住手機,以便第一時間撥通緊急呼叫。
「喂?」
一絲帶著倦意的聲音含混響起,神情高度緊張的我差點錯手把手機扔出去。
通話界面上顯示的是彭敘白,不知道什麼時候屏幕亮了,我把電話給他撥過去了。
「彭敘白……你能不能來接我?」
我才發現我的聲音里帶著顫抖,強作鎮定吞了吞口水,小聲交代自己的位置和處境。
那邊突然沒了聲音,我也沒工夫往深處想,只能把手機扣在胸口再次加快腳步。
還有二十米的距離就到了監控區域,身后的腳步聲突然變急,我心下一慌,拔腿就跑!
小區門口沖出來一個人,敏銳地朝我的方向伸手,穩穩地把我接住。
他的大手扣在我的后頸,我的額頭抵在他的鎖骨,安全感一瞬間把我包圍。
腳步聲從身后路過,急匆匆地閃進距離小區門口最近的一棟樓,留下驚魂未定的我和同樣心跳如鼓的彭敘白。
「沒事吧?」
他雙手抓住我的肩膀,熾熱的目光從頭打量到腳。
我無聲搖頭,垂落的視線精準落在他的腳上。
他只穿了雙拖鞋就跑出來了,有一只甚至都已經不在腳上……
我沙啞著嗓子對他道謝。
「回家吧。」
樓群間零星亮著幾盞燈,我依言往前走,彭敘白卻沒跟上來。
他望著小區門口那棟樓若有所思,見我停下腳步看他,才收回視線。
6
「謝謝你啊……」
墻上的鐘的指針顯示兩點半,我拽緊了身上的毛毯,一點困意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