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爺爺走后，奶奶還是會常拿著大口袋在周邊撿撿空水瓶，然后順帶接我放學。

勞累了一輩子的人，連停下都會不習慣。

一旁惶恐的管家攔不住，便就只得讓家里的阿姨一起跟著。

但這幾天阿姨請假了，奶奶一個人撿。

馬路邊，我老遠就看見她一個人拿著尼龍袋，被一群高個子男生圍在中間。

奶奶身子已經有點佝僂了，被一群高個子男生圍在中間看著格外矮小。

黑衣帥哥在那群男生里異常顯眼。

此時他正彎腰扯著奶奶手里的尼龍袋子，奶奶在極力推脫什麼，可帥哥好像油鹽不進。

我隔得遠，看得不清楚，只聽得見周圍男生嬉皮笑臉的說話聲。

以為奶奶被欺負，我沒有猶豫，一邊跑，一邊大聲喊：「奶奶別怕，我這就來救你！」

然后一個箭步，咬牙狠狠踹在了男生身上。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大家還沒看清有什麼東西沖過來，黑衣帥哥就已經被踹得在地上翻滾了一圈。

周遭安靜了一瞬，甚至不敢置信。

幾個男生對著地上臉黑得可怕的帥哥小心喊道：「季，季哥。」

黑衣帥哥的朋友將他扶了起來，對我幸災樂禍道：「同學，咱季哥只是想扶阿婆過下馬路而已。」

5

此時我才看清黑衣帥哥的俊臉，竟然是宋季！

怪不得隔得老遠我就覺得他是個帥哥，原來是宋季！

完嘍，我惹上學校最不好惹的宋季嘍。這可是打架從不手軟的宋季啊！

書包從肩頭滑落，腳一軟我就想要跪下，一雙修長的大手將我穩穩扶住。

頭上打下一片陰影，宋季鼻梁很挺，一頭短寸讓他看起來格外兇。

我忐忑地等著他的發落，可一向脾氣暴躁的他此時竟乖乖低頭地看著我，表情好像還有點……委屈？

宋季眼眸漆黑，直直地看著我，手里還拿著我剛剛滑落的書包。

良久，他懊惱地抓了把后腦勺，不自在移開目光，伸手將書包遞給了我，聲音很低道：「你的書包，背好。」

宋季的壓迫感實在太強，我緊張得快把自己的手心給摳爛了，苦笑道：「對不起啊，宋同學。」

這聲「對不起」好似讓宋季的臉上更加委屈了，像一只受傷的大狗狗。

我愧疚地看著他，心里越發覺得自己該死。

可在我的注視下，宋季耳尖竟然泛起了紅。

他不顧眾人驚訝的目光，故作不在意地開口：「是不是因為我長得太兇了，所以你才誤會我啊？」

我被問得一愣，和宋季一起的男生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猶豫好幾下，剛開口：「季哥，你……」

就被宋季冷冷打斷：「別打擾我。」然后又回頭，繼續委屈巴巴地看著我。

瞬息萬變之間，我表情錯愕，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手攥緊了書包的帶子，憋不出一句話來。

宋季眼里好像閃過失落，我低著頭不敢看他，心里一個勁兒地道歉：【宋同學對不起啊，原諒我的不善言辭。】

宋季低頭看了我許久，最后眼眸暗暗的，很低地說了句：「算了，不怪你。」

6

那天回到家我都還沒反過神兒來，我和宋季竟然說話了，那可是宋季啊。

奶奶看著神叨叨的我，一臉認真道：「奶的昕昕啊，你今天誤會那孩子了，咱明天去給他道個歉，不能寒了好人的心啊。

那個俊小伙別看他表面霸道，實際是個很好的人啊。

今天我身旁沒人，有不懂事的孩子想刁難我，被他一個眼神就嚇跑了。

還帶著人幫我撿瓶子，一手一個，也不嫌棄臟，牽著我就要帶我過馬路。怕嚇著我了，連說話都不敢大聲。昕昕，他說他認識你，和你是一個學校的，和我說了好多你在學校的事兒。」

聽到這兒，我疑惑了。

宋季認識我？可我和他都不是一個班的啊，他怎麼會認識我呢？

還沒想明白，奶奶就拉過我的手：「昕昕，你明天就去給那孩子好好說說，把奶奶新買的那個寶石送過去，就說是奶奶感謝他的。模樣是小了點，但也是奶奶的一片心意。」

于是第二天，我書包里揣著顆價值八十萬的寶石去了學校。

歉是肯定要道的，因為想起昨天宋季落寞的臉，我愧疚得差點沒半夜起來扇自己巴掌。

7

五班和一班雖在同一層樓，但卻是在一層的兩個盡頭。

去宋季的班級，我得穿過整個走廊，越接近一班，我身邊的人便越緊張，感覺都快把我的手臂給拉斷了。

「小祈，你要是怕你就回去嘛，我都說了我自己可以的，就是去道個歉而已，你不用陪著的。」

姜祈，我的閨蜜兼同桌，與我是從小學到高中的交情。

當時剛入小學的我，還不大懂得怎樣控制自己不暴露本性，小老師老師皺著眉頭問我：「你一個女孩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呢？」

看著我站得筆直地被訓，姜祈一臉懵懂地湊在老師耳邊小聲問：「咋的，難道男娃就可以這樣說話嗎？」

老師氣得深呼吸了好幾次，勢必要把我倆的性格掰正。

于是我倆被一起留了下來，老師站在講臺指著黑板苦口婆心道：「來，跟著老師一起念：把傻嗶換成你怎麼傻乎乎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