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不是罵你。」他嘆了口氣，輕聲道。

也許是在酒精的刺激下，那些深藏在心的委屈，終于壓也壓不住了。

我坐在凳子上，仰著頭就開始哇哇大哭。

鼻涕眼淚都出來了，我伸手想找紙，手卻不聽使喚似的，怎麼都夠不到。

身側的椅子，突然坐過來一個人。

我抬起蒙眬的淚眼，定定地看著他。

「你說，我傻不傻？」 我揪著他的袖子，執著發問。

「是有點。」他遞過來一張紙。

「你會不會安慰人啊？」我哭得更大聲了。

我越想越難過，「我確實沒有什麼優點，我只有錢，只有錢，人家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可我干什麼都不順，二十萬現金……你不要，給你房子……也不住……」我越想越傷心，淚不停往下落。

腦子已經變成了半團糨糊，臉上鼻涕眼淚被我胡亂抹著。

「我明天，明天……還得去再物色個人選，」我轉頭看向他，「你說，你說我還能在哪兒，找到個像你這樣的……」

我打了個酒嗝，掰著手指數，「又好看，又年輕……又會不帶臟字地罵人，帶出去能幫我吵架的……嗝……男朋友啊……啊……」

我閉上眼，滿心絕望地哭號，「我去哪兒找啊……」

「別找了。」他突然道。

「啊？」我睜開眼，懵懵懂懂地看著他。

他嘆了口氣。

「我答應你。」

8

第二天，我在海城大學后面的自家公寓里醒來。

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宿醉的頭痛實屬難受，我抱著被子發呆。

昨晚，陸洺是不是答應我了？

可他怎麼就答應了？

懵懵懂懂地下了床，走到門口，卻聽到客廳傳來了我媽的歡聲笑語。

「哎呀陸老師，你可說得太對了……」

陸老師？

「啪」的一聲，我把門推開，驚悚地看著沙發上相談甚歡的我媽，還有陸洺。

「媽？你怎麼來了？！」我又看向陸洺，「你又怎麼在這兒？」

「哎呀你個操心丫頭，」我媽看到我，健步如飛地沖過來，「昨天要是沒有陸老師送你回來，你喝成這樣可怎麼辦？還不趕緊向陸老師道謝。」

「啊？」

「啊什麼呀，快道謝啊。」我媽不滿地看向我，伸手就要按著我鞠躬。

「不用客氣的阿姨，昨天那種情況，就是舉手之勞。」陸洺起身道。

我媽無語地看了我一眼，轉頭向陸洺笑道：「這丫頭，就是有點遲鈍，您習慣就好，以后還得勞陸老師多費心，多多指教和照看啊。」γƵ

陸洺笑笑，「放心吧阿姨。」

費心？

指教？

照看？

放心？！

我覺得本就不太清醒的腦子，更迷糊了。

陸洺看了看我，終于解釋道：「我借住公寓的這段時間，會給你制定個學習計劃，并監督你完成。」

「嗯。」我媽贊許點頭。

「三個月后，我向阿姨匯報成果。」

「好，好。」我媽喜笑顏開，又繼續道，「陸老師，對她嚴格一點沒關系啊，我和她爸爸不會有意見的。如果您有時間的話，這三個月，幫我糾糾她的生活習慣啊什麼的也可以啊，我們可以加錢的。」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媽，「媽你說什麼呢？」

「哎呀，」我媽輕輕掐了下我，小聲道，「難得遇到陸老師這種人才，我說了半天他才答應給你輔導的，你啊可要好好珍惜，不許像以前一樣，把老師氣走啊。」

我：「啥？」

「我得趕緊走了，今天上午還有好多事要處理呢。」我媽著急地收拾了下包，「你最近啊，就別回家住了，這三個月就在公寓跟著陸老師，好好地提升一下文化修養，桌上有醒酒湯，一會兒自己喝了啊。

」

「等，等……」

我話還沒問出口，我媽就匆匆走了。

我呆呆地轉頭看向陸洺，試圖厘清思路，「我媽剛才說，你，要給我輔導學習？」

陸洺點點頭，「嗯。」

「為什麼？！」我不理解。

「這事簡單來說，就是你媽媽雇了我做你的家庭教師，詳細點說，就是昨晚你醉得厲害，抱著我不肯撒手，非讓我和你一起回公寓，我怕你家人著急，所以阿姨打電話來時，我就替你接了，今早阿姨就來了，然后我們就達成了一致。」

我依舊有些糊涂，「啥？啥一致？」

「你媽給了我學費。」

我：「我昨天還拿著 20 萬去找你呢！」

「你媽給得更多。」

我：「……」

真是要哭了，「那，那昨晚你答應我的，我的……」

「答應你了，自然也是答應你了。」

「什麼意思啊……」我愣愣道。

「就是字面的意思。」他說完，又補了句，「所以你不需要再去找別人了。」

「你會住在這里？」

「對，你借我房子住，就當作報酬，我先回去，收拾東西，今晚就搬過來。」

說罷，他向我伸出了手。

「藺小姐，接下來的三個月，合住愉快。」

我呆呆地伸出手，兩人指尖相觸的一瞬間，啪的一聲，起了一聲靜電。

9

當天下午，我仔仔細細地回想了一下從昨晚到今天的事，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就是陸洺，他其實想掙兩份錢。

一份我媽的，一份我的。

果然，如果有錢沒能使鬼推磨，應該還是因為錢不夠多。

但我也知足了。

我一向不是個有好運氣的人。

高考差一分，掉到了第二志愿，考研拼死拼活過了筆試，面試那天卻拉肚子進了醫院。

就連婚禮當天，都有新郎的前女友實力搶婚。

堂姐曾和我說，想快速地走出一段關系，最好的方法就是火速地進入另一段關系。

其實找個假男朋友撐面子吵架什麼的，不過是一方面，我更想要的，是有個人，能陪我走過這段時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