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煮面的時候去了趟洗手間,喊我幫她攪動幾下。
視頻大概就在那個時候拍的。
我睜開眼睛,看著黑得不能再黑的天花板,心想:人性果然禁不起考驗。
雖然顧柚不是幕后之人,但她一定是幫兇,收了錢的那種。
我鉆進被窩給江逾白發消息:「明天我不在學校住了。」
想來想去,我又加了一句:「要不,你想想住哪里比較合適?」
他沒有立即回復。
9凌晨三點,江逾白才回我消息,他說他已經找好住的地方,就在他們中隊旁邊。
他還說會過來接我。
我問:你不是周四才休假?
江逾白說:「宋頌,早點睡。」
我放下手機想起之前他俯在我耳邊說的話,氣息灼熱,每一個字都讓我心潮涌動。
六年前,江逾白只給我留了兩個字,他說等我。
然后我等到了現在,明天就要撥開云霧見青天了嗎?
我帶著這個疑問進入夢鄉。
第二天收拾東西走的時候,顧柚臉色明顯不快,她陰陽怪氣的語調讓我覺得很可笑。
大學四年,她專業成績次次倒數,每學期還得找我補習,結果倒打一耙。
真是農夫與蛇,好心沒好報。
江逾白給我的監控攝像頭被我悄悄裝在書桌下,我才上出租車。
顧柚就迫不及待給人發郵件。
「到賬 3000 元」。
她掩蓋不住自己的欣喜,機械女聲堂而皇之地回蕩在宿舍內。
我轉過頭,看見窗外萬里無云湛藍的天空,深深吐出一口氣。
江逾白握住我的手,傳來安穩的力量:「怕不怕?」
我朝他笑:「本小姐的人生字典里就沒有『怕』這個字。」
江逾白伸手將我摟入懷中,像是要將我揉進他身體。
「可是,我很害怕。」
說這話的時候,江逾白撫在我身上的手還在微微顫抖,我輕輕推開他,我本想反駁他,質問他。
而當我觸及他的眼神時,我沉默下來,我能很清晰地感知他的痛苦,掙扎。
所以那個時隔六年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呢?
江逾白帶我去了城西的精神病院。
隔著鐵欄桿,我看見茵綠的草地,燦爛的陽光,穿著病服的人到處走來走去,這里有著與世隔絕的安寧。
江逾白指著一個方向:「匿名郵件里的女孩子是知夏,她在這里住了六年,今年醫生說她的情況好很多了,說不定年底可以出院。
「那個人大概很害怕她想起某些事情,所以一直誘導你來找她,以此來刺激她的精神狀態。」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展望過去。
她穿著白色裙子,蜷縮在長椅上,一頭烏黑的長發散在空中,她像一只斷線的風箏渾身上下都透著無盡的頹廢。
是趙知夏,那個高一坐在我前面的語文課代表,她父親是我們的班主任,一個和藹可親的小老頭。
印象里,她總是笑得溫婉可人,她愛挽著我的手說班長,我們去買零食嗎?
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一種巨大的悲傷覆蓋回憶。
我顫著手捂住自己的嘴,問江逾白:「所以出事的那個女孩子是知夏嗎?」
江逾白點了點頭。
我和趙知夏、江逾白在高中時期是鐵打的三人組合。
放學后,我載著趙知夏,和江逾白并肩騎車回家,她一邊摟住我的腰沖江逾白做鬼臉,一邊得意揚揚地說你看,江逾白,你喜歡的人被我抱住了,羨不羨慕?
江逾白撇過頭,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道路兩旁的香樟樹在陽光下盡情伸展枝葉,它們共同見證我的愛情和友情,直到有人說,趙知夏喜歡江逾白。
我捂住趙知夏的耳朵告訴她,我信任她。
她點了點頭,卻再也沒坐過我的后座。
趙知夏開始刻意拉開距離,她有了新的玩伴。
在我和江逾白結束曖昧時期,約會后的第二天。
江州市出了一則新聞,有個女孩在夜里路過酒吧時,遇上一群不良少年,遭遇了長達四個小時的侵犯。
我并不知道那個女孩就是知夏,我與江逾白失聯后的當天,就被父母強制轉學去了別的城市。
原來這個時隔六年的真相是這樣。
江逾白攬下所有責任,他一手把我推出事件的旋渦中心,強硬地、堅決地斬斷了我們的聯系,只留下兩個字。
——等我。
我頭一回對江逾白生出無邊無盡的恨意。
「你為什麼要擅自做主承擔責任?你為什麼要給我父親打電話,要他帶我轉學?你自作聰明地保護難道真的是為我好嗎?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江、逾、白,我恨你。」
我甩開他的手,大步朝前走去,江逾白沒有跟過來。
「那你覺得我還有其他選擇嗎?」
我沒有回頭:「我們可以一起面對,你憑什麼這麼做?」
話才落地,江逾白就嗤笑出聲:「一起面對?」
他追上來,強硬地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同他對視:「匿名郵件發過來的地址就是趙知夏她家,她母親住在那里,她母親因為此事發了瘋,找到你當時的座位潑了一桶油漆。
「在這種情況下,你根本沒辦法讀書上學,你想成為畫家的夢想因此破滅,宋頌,我不可能看著你困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