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聽不懂『請』字是什麼意思麼?既聽不懂話,這雙耳朵也不必要了。」
沅沅臉上血色盡褪,恨恨地看了二師妹一眼,咬住下唇,抬手間一道寒光。
一聲悶哼后,一只小巧的耳朵啪唧落在地上,玉白耳垂上的明月珰還在微微搖晃。
沅沅不顧半邊臉上的鮮血淋漓,俯首磕頭:「沅沅知錯,望師尊見諒,望師妹見諒。」
合歡宗主眼風未掃,手腕一翻,掌心里多出一方造型古樸的銅鏡:「小徒不知分寸,險些傷了我與落霞宗的和氣,還連累扶搖道友流亡百年,我心里實在過意不去,聽聞道友正重建宗門,我便為道友送上一方賀禮。」
「此鏡乃七世輪回鏡,是我早年在酆都鬼城的秘境中所得,雖是邪宗魔器,卻也是難得一見的先天靈寶,用來磨礪心性、淬煉神魂再好不過。」
「道友替我除了血煞那個討人厭的東西,如今他那大荒澤也成了我合歡宗的地盤,只是那地方現下糟亂不堪,待我把一切收拾妥當,再請扶搖道友去西極島做客。」
合歡宗主來的時候浩浩蕩蕩、殺氣騰騰,走的時候客客氣氣、溫言細語。
直接驚掉九州正道各宗的下巴。
尤其當合歡宗主公然嘲笑劍宗有眼無珠,居然為一個尚未長成的回雪劍主,而將如今真正的九州第一人逐出山門時,不少人的心思活絡起來。
不斷有人開始提及我當年僅憑一人一劍,就成功鎮壓魔淵百年的事跡。
相較而言,如今謝長庚和江蘺同赴魔淵,二人合力卻鎩羽而歸,還險些被魔氣反噬,不由得不讓人心里犯嘀咕。
該不會流風、回雪兩位劍主加起來,也抵不過一個銜霜劍主吧?
外界紛紛擾擾,不影響我和師弟師妹潛心建設宗門。
師妹的煉器水平在成堆的珍奇材料堆砌下,突飛猛進,雖然成品模樣依然不好看,但品質與功用幾乎可以達到上品法器的水平。
一番商量,宗門令牌煉制的任務就交到二師妹和三師弟手上,一人負責圖樣,一人負責落實。
宗門令牌煉制成功那日,劍宗的棲吾峰主到訪。
25
棲吾峰主是偷偷來的。
她動之以情,回憶起昔日我還在劍宗時的時光,眼神悵惘,語氣留戀。
她說,劍宗內部最近士氣低落,謝長庚與江蘺折戟而歸,外界對劍宗正道魁首的實力頗有質疑,弟子們個個垂頭喪氣無心練劍,十二峰主里面有八位都希望我回山,門內弟子也對我翹首以盼。
「你父親那邊,你不必擔心,我會親自為你說情。」
我挑挑眉:「誰說我要回歸宗門?」
棲吾峰主一怔:「如今銜霜劍已經復原,你是銜霜劍主,自然要回歸宗門,何況現在魔淵黑霧曼延,正是需要你出手的時候,屆時外界必然不敢再質疑劍宗的實力。」
我懶懶一笑:「峰主忘記了?百年前我就已經被劍宗除名,罪名是自甘墮落,與邪魔為伍,如今我依然執迷不悟,貴宗怎麼不繼續堅持了?就不怕我這等邪魔污了劍宗的清名?」
棲吾峰主神色有些難堪:「扶搖,我知道你心里有氣,可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黑霧曼延,事關天下蒼生,你可知就在我們說話之時,那黑霧或許又擴散了數里?」
我笑了笑:「峰主說得沒錯,可這天下也并非我一人的天下,為何屢次三番要我一人犧牲?劍宗口口聲聲要我回去,你們要的究竟是我,還是一個能替劍宗挽尊的工具?」
棲吾峰主霍然起身,語氣有些惱:「你這孩子怎麼這般說話?我們要的自然是你。」
我神色平靜地看著她:「既然如此,那我便問一問,在我被正邪兩道追殺、下落不明的百年間,泱泱劍宗、十二峰主、三千弟子,可有一人曾出于擔心而去尋我?」
「但凡有一個人,我跟你回去又何妨?!」
棲吾峰主表情一滯。
滿腔怒意,頓時啞了火。
棲吾峰主走后不久,劍宗有了新的動靜,據說謝長庚與江蘺要再次動身前往魔淵。
這一次,他們打算用從仙人傳承中學到的雙人劍陣,配合流風、回雪兩柄神劍,合力封印魔淵。
九州眾人歡欣鼓舞,像百年前目送他們去西海之畔那樣,滿懷希望。
可惜這一次,他們還是失敗了。
因為千鈞一發之際,江蘺撤劍了。
劍陣潰散,謝長庚當場重傷,若不是體內有兩途花,只怕早已身死道消。
而江蘺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雖然身上沒有受傷,可身為劍主的她,卻拔不出回雪劍了。
這下魔淵的黑霧,劍宗徹底沒了辦法。
26
最先來到落霞宗山門前的,是煦陽宗宗主。
煦陽宗是幾個大宗門里距黑霧最近的,因此最為焦慮。
后來拂云宗、太清門、東皇派、綺云閣等宗門的宗主也都來了,跟煦陽宗宗主敷衍地一拱手,焦躁不安地聚到落霞宗的山門前。
山門一開,所有人老老實實地走完一千個玉階,進到門內。
一進門先被撲面而來的濃郁靈氣所震驚,差點忘記來意:「這落霞山竟是這樣一塊絕佳的修煉地嗎?我當年踏遍九州,怎麼竟沒發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