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彎腰噴出一口鮮血。
飛劍失去控制,從半空中墜落。
叮當聲不絕于耳。
用秘術強行提升至化神境,果然不長久。
二師妹和三師弟一左一右靠過來,將我護住。
他們兩個的情形也不比我好多少。
三師弟臉色白得像個水鬼,二師妹發髻歪歪扭扭,胸前血跡斑斑。
血煞老祖從方才的瘋狂逃竄中緩過來,氣得須發張狂,恨不能將我生吞活剝。
沅沅眼珠轉了轉,嬌滴滴笑道:「老祖,這銜霜劍主有些古怪在身上,咱們聯手如何?」
「桀桀桀,甚好!老祖我要將她挫骨揚灰,抽出三魂七魄煉成鎮魂幡!」
三師弟盯著殺氣騰騰的血煞老祖,面色冷然:「我走,你們安。」
「哼,想得美,你走了,宗門里的花誰來照看?」
二師妹狠狠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明眸透出一股子狠勁:「還是我來吧,我的傷勢我了解,今日怕是走不成了,可老娘也不是好惹的,死也得拉幾個墊背!小師弟,待會兒我自爆元嬰,把他們阻上一阻,你帶大師姐先走。」
她回頭看我,眼中漾起薄薄的水光,像月下獨酌時酒入愁腸的模樣:「大師姐,我可能見不著小鐵匠了,我還沒有打出神兵,他大概還是不愿見我,你日后若見了他,便跟他說我死了,必要說得慘一點。臭男人,心腸比鐵還硬,說不見就不見!我都要死了,總得讓他的心疼一下,不然我不甘心。」
我沒好氣:「你最好別死,不然我見了他,就說你在外頭背著他,左擁右抱,美男環伺,不知有多風流快活,早忘了他姓甚名誰,讓他氣得一輩子不見你。
」
「?」
我從衣服上撕扯下一塊布條,把銜霜殘劍纏在手上,深吸一口氣,緩緩壓下丹田氣海傳來的痛楚:「你大師姐我還沒死呢,哪輪得到你們兩個?怕嗎?」
二師妹揚起唇角,即使狼狽不堪,依然眉眼湛湛,艷色驚人:「老娘這輩子哭過沒怕過!」
三師弟什麼也沒有說,默默橫起白骨哨。
鼎劍閣前,九州正道眾人中忽然傳來一聲暴喝:「孽障,為一個狗屁落霞宗,你當真不要命了?!」
我沒有回頭:「一條命罷了,死便死了。」
在血煞老祖桀桀怪笑俯沖而下,合歡宗眾女步步逼近那一瞬,我將手中殘劍狠狠刺向腳下白玉磚:「給,我,破!」
銜霜是神劍,即使斷了,也非一般的劍能比。
劍尖所及,白玉磚瞬間龜裂,蛛網般的細縫向四面八方蔓延開來,整個劍宗的地面都開始晃動。
眾人面露驚駭,連血煞老祖等人都頓住,警惕地環視四周。
一聲低沉的咆哮傳來,蒼茫渾厚,仿佛來自亙古洪荒。
「不好!鴻蒙要跑出來了!」
20
劍宗地底,有兇獸。
宗史記載,創派祖師太一真人游歷東極大荒時,路遇洪荒兇獸之一的鴻蒙為禍人間,于是割其角,束其足,封印于宗門之下。
陣眼就在鼎劍閣前。
曾經我也跟門中許多人一樣,以為這不過是個傳說,直到我得到銜霜劍認主。
銜霜劍是太一真人的佩劍,當年真人就是用它封印了鴻蒙。
我能感受到陣眼的所在。
鴻蒙是上古兇獸,雖然被創派祖師割掉頭上的角,又封印了數萬年,不復當年巔峰,依然不容小覷。
帝白劍率先出鞘,其他宗門大能也紛紛出手鎮壓,血煞老祖等人也顧不上我們,拿出護身法器,嚴陣以待。
我帶著師弟師妹趁亂跑路。
不怕死是一回事,可能活誰愿意去死?
要死也該是仇人先死。
碧眼狻猊獸并未走遠,而是趴在溪畔打盹。
我們騎著它一路遠離劍宗,準備尋個清靜地療傷。
如今正邪兩道都被我們得罪光了,九州大陸再難尋到容身之處。
除了一個地方,魔淵。
……
魔淵的黑霧已經擴散到周圍的樹林中。
花草枯萎,樹葉凋零,林子里死一般地寂靜,半聲蟲鳴都沒有。
我皺了皺眉。
恐怕跟我上次沒有完全封印有關。
說來可笑,當年我只身入魔淵,本就存著必死之心。
因為要徹底封印,需要劍主剖心取血。
我不擅長煽情的道別,特地瞞下此事,只笑著說去去就回,沒想到竟招來父親忌憚,在我封印剛成,尚未來得及剖心之時,扮成劍使偷襲,重傷后墜入魔淵。
如今銜霜已斷,我再非劍主。
與耀眼光芒一起消失的,還有一直壓在我肩頭的拯救蒼生的重任。
魔淵黑霧肆意曼延,九州正道卻無一人前來查看。
不知是對我的封印太有信心,還是這百年生活太過安逸,放松了警惕。
不論如何,既然他們總喜歡把九州安危、天下大義掛在嘴邊,那剩下的事便由他們自己操心去罷。
反正他們已經有了新的劍主,還是兩位。
就看他們誰肯為天下大義做出犧牲了。
我們在距離魔淵不遠的地方安頓下來,各自療傷。
三師弟無念骨所化,吸收日精月華便可療傷,加上血煞老祖未下殺招,傷勢好得最快。
我的傷雖然重,可體內有兩途花,好轉只是時間問題。
傷得最重的是二師妹,她在十二天魔法陣中傷到了識海,修為連跌三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