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去幫他們。
剛邁一步,有人拉住我的衣袖:「扶搖,你去哪里?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那是他們血煞宗與合歡宗的事,你去摻和什麼?」
是夕顏,碧瀾峰峰主的親傳弟子,也是我曾經的宗門好友。
「他們是我的師弟師妹。」
陸明昭眼中滿是怒火:「混賬!他們算你哪門子的師弟師妹?不過是些邪道余孽,你真正的師弟師妹在我身后,在劍宗!」
我挺直脊背,毫不退縮:「何為正,何為邪,誰來判定?我師弟靈物所化,師妹長居西極,手上未曾沾過一條無辜者的性命,怎麼就是邪了?」
「在你們眼里,江蘺弒師奪寶,是形勢所迫、情非得已,我師弟師妹只因為出身邪道,就是罪惡滔天、殺之后快,這是哪門子的道理?這是哪門子的正邪?!」
「分明是門戶之見,利我者正,逆我者邪,黑白盡由你們分說!」
「孽障!!」
我拂開夕顏的手,在眾目睽睽下跨過門檻,踏上臺階。
棲吾峰主苦口婆心:「扶搖,你可想好了?先前種種還算是我們劍宗內部的家務事,雙修大典也好,宗門石碑也罷,還有挽回的余地,可你若執迷不悟,當著九州同道的面去到那兩個邪道余孽身邊,就是站在劍宗和整個九州正道的對立面!」
「來日相見,我們就是正邪不兩立的仇敵,同門操戈,生死相搏,往昔情誼盡付流水,你,確定不后悔?」
我搖搖頭:「我只知道,今日我若袖手,日后定然后悔。」
「你——哎,執迷不悟。」
我沿著臺階往下走,行至一半,背后傳來謝長庚氣惱的聲音。
「大師姐!你可知你這一去,就徹底沒有回頭路了?今日之前,你是銜霜劍主,別人敬你尊你,今日之后,你便是自甘墮落,受萬人唾罵嘲笑,屆時整個九州正道再也容不下你,你從前的功勞名聲、威望成就,將被一并抹殺,這些,你都無所謂嗎?!」
我沒有說話。
「大師姐,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血煞老祖與合歡宗主都是兇名赫赫的邪道大能,你礙了他們的事,定會遭到不死不休的追殺,那些人可不會像我們一樣,對你手下留情。」
他看向場中已落入下風的二師妹和三師弟,聲音冷酷:「就算你的師弟師妹像你說的那樣,沒有作過惡,可他們今日暴露身份,也是命中有此一劫,怪不得旁人! 」
我盯著他,笑了:「謝長庚,你懂個屁。」
謝長庚因為失血而發白的臉,瞬間鐵青。
「如果不是為師父報仇,二師妹和三師弟也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們隱遁百年,種花打鐵不問世事,就是想遠離紛爭,明知道陪我來劍宗,就有暴露身份的風險,可他們還是毫不猶豫地來了,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謝長庚面皮繃得緊緊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我。
我看著不遠處陷入鏖戰的師弟師妹,傲然一笑:「因為我們都是落霞宗的人,是趙青松的弟子,此番出山,就是要為他討個公道,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他喃喃自語:「瘋了,一個個都瘋了!為一個死了的趙青松,賠上名聲,賭上性命,拼卻一身修為,與整個九州為敵,值得嗎?!」
我挑了挑眉:「聽上去是不值得,可我樂意。」
血云之上,血煞老祖正因為困住三師弟而桀桀怪笑。
我腳踏殘劍,大袖一展:「萬,劍,聽,令,給,我,起!」
19
劍池之中,無邊劍氣沖天而起!
在場眾人的配劍開始劇烈顫動,隨后脫離劍鞘,沖入半空。
先是第一柄劍,然后是第二柄,第三柄,第一百柄,第無數柄……
密密麻麻的飛劍從四面八方匯聚到頭頂。
除了劍宗宗主與十二峰峰主,以及與流風劍心意相通的謝長庚外,所有人的配劍無一例外,受召而來。
包括回雪劍。
江蘺眼睜睜看著回雪劍掙脫她的手,飛入我掌中,頓時焦躁起來:「大師姐,神劍認主,你自己的銜霜斷了,難道要搶我的回雪不成?」
我彈了彈回雪劍細窄的劍身,昂首一笑:「回雪劍之主,很了不起嗎?難道沒人跟你提過,我才是三千年來回雪劍第一位認可的主人嗎?只不過我沒瞧上它,而是選了銜霜罷了,否則,有你江蘺什麼事?」
回雪劍一陣細細的嗡鳴,仿佛帶著委屈。
江蘺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臉色驟然蒼白。
我雙指并攏,以指尖血為媒,回雪劍為符,借助漫天飛劍,擺成九轉天罡劍陣。
「去!」
飛劍遮天蔽日,直沖血煞老祖而去。
五桿招魂幡,齊齊折斷,從半空墜落,十萬怨魂瞬間息聲,凜冽的罡風瞬間撕裂翻滾的血云。
合歡宗諸女被鋪天蓋地的劍氣罡風,在身上割出無數細小的傷口,殷紅的血在雪白的肌膚上綻開,猶如雪映紅梅。
人群里有人倒吸一口冷氣:「……這,這就是劍主的實力嗎?」
「是銜霜劍主的實力,沒看到回雪劍主連自己的劍都護不住嗎?沒想到劍主之間的實力差別這麼大,別忘了,這可還是銜霜劍斷了的情況下。」
江蘺咬住下唇,直勾勾地看著我,眼神里飛快閃過一絲怨毒。
所有人驚駭敬佩之際,我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