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道之行,許多人都是自行摸爬滾打,若能得到高人前輩指點,修行起來自然事半功倍。
謝長庚身為流風劍主,劍道頂尖的人物,他的心得對于吸納弟子入落霞宗,的確大有助益。
我隨手翻了翻,確實很用心。
可惜,我不稀罕。
我將小冊子丟回到他懷里:「謝長庚,落霞宗的崛起有我和師弟師妹,就不勞你操心了。」
「大師姐,我是好意……」
「好意?那你有沒有想過,靠你謝長庚的名頭吸引弟子,壯大起來的宗門,究竟是落霞宗,還是第二個劍宗?」
「還有,不要因為看見天賦就隨便抹殺別人的努力,你怎麼知道只有你在苦修?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吃過苦頭、走過彎路?大道修行,如果僅憑天賦就能決定誰走得遠,那我父親當年如何憑借一把籍籍無名的帝白劍,擊敗手持神劍的臥嵐劍主,登上宗主之位?」
「另外,你謝長庚自稱普通弟子,未免太過妄自菲薄!你雖是外門弟子出身,可不到一年便因天賦驚人,直接繞過七重內門考核,被我父親收作親傳弟子,哪個普通弟子能做到你這樣?哪個普通弟子能享受到你所擁有的資源?」
「怎麼?在比你有天賦的人面前談努力,在比你更努力的人面前談天賦,這就是你流風劍主的做派嗎?多年未見,不承想你竟變得如此傲慢。」
「再說,你怎麼知道我教不好普通弟子?我既然能教出一個你,自然能教出第二個、第三個。你方才說的一大串話里,我只有一句聽得順耳,那便是落霞宗百年內必然崛起。
」
「不但如此,我還要讓它取劍宗而代之!」
謝長庚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意。
劍宗弟子,個個將宗門榮辱看得比性命還重,若不是念在從前的情分上,只怕他早就拔出手中的流風劍了。
「大師姐的口氣未免太過猖狂,劍宗傲立九州數萬年,歷來為宗門之首,落霞宗犄角小派,蝸居一隅,建宗不過幾十年,趙青松資質平庸,放在劍宗連外門弟子的門檻都夠不上,這且不說,單說落霞宗的弟子,連大師姐算在內,不過也才三個。」
「一個宗門,沒有底蘊,沒有宗主,甚至連弟子都沒有,如此情形,百年內崛起尚且艱難,還妄想將劍宗取而代之,簡直癡人說夢!莫說如今銜霜已斷,便是大師姐全盛時期,也斷無可能!我一番好意,大師姐不想接受,作罷便是,大可不必如此羞辱劍宗。」
11
三日后,十二峰峰主齊聚鼎劍閣。
在無量大師的游說下,劍宗決定讓出一條靈脈給落霞宗。
靈脈對一個宗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那意味著充沛的靈氣、無盡的靈石,以及伴靈氣而生的諸多靈植靈寶。
九州大陸四十九條靈脈,劍宗獨占二十七。
盡管讓出的是最小的那條箕尾山靈脈,對于落霞宗這樣資源匱乏、宗門內靈氣稀薄的小宗門而言,已經是綽綽有余。
我拒絕了。
浮玉峰主脾氣火暴,當場發作:「哼,小小一個落霞宗,胃口倒不小!莫不是瞧不上箕尾山,想要天渝、鳳鳴兩條主靈脈?」
我冷笑:「便是你們將二十七條靈脈雙手奉上,也不夠換我師父一條命!」
「荒唐!」
一直隱忍不發的劍宗宗主,忽地拍案而起:「趙青松算你哪門子的師父?你生于劍宗,長于劍宗,一身劍法由我親自傳授,連手中銜霜劍都是劍池里得來!」
「為了一個資質平庸、修為稀爛的老頭子,你先攪雙修大典,后劈宗門石碑,再毀江蘺顏面,還嫌不夠嗎?」
「我們已經退步至此,你還要胡攪蠻纏到什麼時候?當真要為一個趙青松把劍宗翻過來不成?!」
我神色巋然:「便是翻過來又如何!」
「孽障!早知你這般無理取鬧,攪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寧,還不如當初死在魔淵,全了劍宗的體面!」
我扯了扯嘴角,面色冷然:「父親自然是巴不得我死,可惜我命硬得很。說起來,父親應該很恨師父多管閑事吧?畢竟若不是他,我也不會活著走出魔淵,更不會今天站在這里,掃了父親最看重的劍宗顏面!」
父親的瞳孔猛地一縮。
十二峰主面面相覷。
謝長庚擰起眉頭:「大師姐慎言。」
父親緊盯著我,手有意無意地落在帝白劍的劍柄上。
明明知道銜霜劍已斷,我境界大跌,他對我仍是心存忌憚。
修劍之人對強者的崇拜遠超其他宗門,劍宗歷任宗主都是門內實力最強者。
當年父親以一柄帝白劍,擊敗神劍傳人坐上宗主之位,半生引以為傲,自覺所謂劍主,不過如此。
直到后來我橫空出世,一柄銜霜劍震懾九州。
父親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最后一次切磋還是我未入元嬰之時。
那時父親已經是元嬰后期,心情頗好地與我切磋。
那場對戰酣暢淋漓,我一時忘形,用劍劃破了父親的衣袖。
紫玉纏金的掌門令牌掉在地上,父親臉上的笑容如風流云散,一瞬間消失無蹤。
那個時候我年紀還輕,只以為自己行為魯莽,惹了父親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