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應該說點什麼，但是，但是話到了嘴邊偏偏又如鯁在喉。

「姜萊，你看下這里。」

他用鼠標覆蓋住一串簡短的字符號，另只手指骨用力，手指指向書面頁上對應的內容。

我有一瞬間的神游天外，心道原來他的手指骨節居然是粉紅色的。

那只漂亮手指的主人似乎注意到我的遲鈍，食指上下點了點桌面，冷色調的聲音仍舊是沉的，如同從喉間滾過的冰塊。

「看過來。」

我的身體比意識超前。

聞聲，便直愣愣地向他看去。

許晏凝顯然也是沒想到我這都能理解錯。他目光閃過片刻停頓，而后抿著嘴唇輕輕錯開。

他耳朵紅了。

15

我幾乎一下子就回到了昨天。

昨天那個傍晚，那條路燈微弱，唱著夏日入侵企劃歌曲的林蔭小道。

當時我腦子一沖，直接問了他句你是不是喜歡我。

后悔立刻涌上心頭，那羞恥感爆棚的燥意從腳尖起幾乎瞬間就要吞沒掉我整個人。

明明是我先問出口，卻也是我在他直晃晃的目光下逐漸低下了頭。

直到察覺到他的腳步走近，鞋面摩挲過地面細小的塵埃。

我雙手背在身后：「……你干嘛，不說話。」

腦門突然被人屈指彈了下。

我一驚，捂住額頭無措地瞪他。

許晏凝反而在這時抿著嘴唇自顧自的錯了開視線。

他似乎有點無奈，有點頭疼，有點羞赧。

皺著眉，不敢看我，卻揉脖子，紅耳朵。

燈光不太顯眼，卻足夠讓他的手足無措無處可逃。

最后似乎放棄了似的，嘟囔著，帶著點哀怨的語氣許晏凝胡亂揉了揉我的發心。

他小聲嘀咕道：「白癡嗎你，這麼說出來，我也會害羞的好不好……」

意識回籠，昨天的畫面如霧散去。

作為兩個當事人之一，回想起這段果然還是羞恥到恨不得鉆進衣領子里去。

但是顯然許晏凝不讓。

他一邊用黑色的原子筆在我書上畫線條，一邊悶聲對我道：「這串代碼你跟著我剛才的樣子來，剩下來我給你劃出來，喏，你看書上這里。」

我：「可是這些老師剛才上課都沒講過。」

他：「提前預習他給的課件就知道了。」

我扯扯嘴角，下意識道：「預習課件？你三好學生啊？」

他手下一頓，看過來，黑色的眼睛干凈清澈。

說真的，我受不住他這樣看我。

尷尬地別開臉，我企圖用開玩笑的話緩和氛圍：「干嘛誒？還不讓說啦？誒，我問你，你成年了沒噢三好學生？」

他不語。

于是我特麼，更尷尬了。

心里瘋狂吐槽自己幾百遍問出的是什麼傻逼問題，難怪他不回答我……等下！他不回答我，該不會，他真的沒？

許晏凝：「我成年了。」

我松了口氣。

他冷冷一笑：「該談戀愛了。」

我：梗住。

他說完之后整個人就特頹廢的挎著張帥臉面無表情地繼續窩在那兒給我劃知識點。

我臉是后知后覺才發熱。

小心翼翼的探頭瞄他一眼，感覺他好像沒有生氣的意思，這才放下心。

其實剛才許晏凝那句話我知道他是意有所指。

因為我昨天就是差不多這麼個意思回絕的他。

也不是說他不好，相反的，我自己心里明白我其實挺喜歡許晏凝的。

但就是因為喜歡，所以我更加不應該輕易答應。

因為我不想做一個他勾勾手指我就上鉤的女生。

我沒和許晏凝說我的想法。

但是從他今天帶著挫敗感坐到我身邊來看，他應該，暫時還是選擇我的。

戳戳他的手臂，許晏凝壓著鼻音唔了聲。

他看過來，精致的眉目陷在臂彎里有點像鬧脾氣的小男孩。

噗，有點可愛。

我記得他以前在和我聊天的時候說過喜歡吃某個牌子的巧克力。

那時還在假期，成天拉著他談天說地。

每每聊到喜好交疊的點時從來只覺得自己運氣是真他媽好，遇到了這麼個寶藏女孩，卻哪里曉得在許晏凝看來，我幾乎是他一整個假期的網戀對象。

啊！

又想起這件尷尬的事了。

話說怎麼感覺從認識他起我老是遇上各種尷尬的事呢？

在許晏凝幽幽的注視下，我把衛衣兜兜里剩下的最后一塊巧克力用食指推過去給他。

拜托拜托，你別郁悶了，我還是很喜歡你的。

我用氣聲悄悄告訴他：「班長，給你的謝禮。」

16

之后……感覺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兒了吧？

主要是我和許晏凝都默認了彼此目前的曖昧狀態。

但是由于有前車之鑒，因此我和他都沒有刻意去捅破這層窗戶紙。

昂對了，不過我和他之間的事兒被我室友都知道了。

但也沒啥意外，畢竟他之前成天在我邊上轉悠，特別是那回信息課，特麼的簡直不要太明顯。

結果回去后就被嚴刑拷打了，我本來也沒想瞞太久，索性全說了。

話說回來，當著寢室所有人的面說這種事兒，咳，果然還是有點害羞的。

寢室一姐妹好奇問我：「既然這樣，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在一起噢？」

我撓頭：「不造，看情況吧。」

「那你可得悠著點，你曉不曉得班長隔三差五就得上回表白墻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