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雙名貴的雪地靴,穿起來平穩舒適極了。
隨禮物而來的,還有一張便簽:笨拙的小姑娘,以后再也不用怕下雪天了。
曲臻很郁悶,他才見過她一眼,怎麼就看出來她怕下雪天?
她沒答案,也沒問過陳綏。
那會兒她正高三,半年后即將高考。
和陳綏也就一萍水相逢的事,根本不會再見。
曲臻高考成績出來那天,養父母高興壞了,拉著她去慶祝。
養父是開出租的,車技嫻熟,曲臻根本沒想過會出事。
那一場意外,她只記得養母撲過來把她護住,再多的,也都不記得了。
總之,三個人,只有她活下來了。
曲臻想來是天生冷感的人,她挺冷靜的處理了養父母的后事,不哭不鬧。
親戚鄰居指指點點,都說養父母白養她了。
曲臻一言不發,夏天結束時,默默的鎖上門,去上大學。
她天生痛感遲鈍,在去學校的火車上,她才后知后覺,好像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火車離家越來越遠,她哭的難以自拔。
也是在那天,她又遇上陳綏。
他看起來挺狼狽,坐在她對面,皺著眉看她哭了一路。
曲臻沒認出他,他響了一下她的電話。
陳綏的家在她要去上大學的城市,而陳綏之所以去她的家鄉,完全是因為玩兒賽車。
被逼著回程,車子在半道又壞了,他公子哥脾氣,率性丟了車坐上火車。
路程不遠不近,他的心情蠻不爽。
所以那天,他們說的話,不超過三句。
后來曲臻都想不明白,她怎麼就和陳綏好上了?
陳綏追她的套路,并不新鮮,但確實浪漫。
可能是她真的太孤獨了,陳綏恰好出現在她最痛苦的時間里,她沒法抗拒。
她從不懷疑,陳綏一開始目的不純。
只想玩玩吧。
曲臻不在意。
她深知人的一生,就像是行走的列車,每一站都有人上,每一站都有人走。
陳綏在這一站陪她,那她就珍惜這樣的緣分,不強求,不糾結。
不能說她不愛,她確好好的愛了他。
或許只想玩玩而已的陳綏,也是動了感情的。
這麼一陪她,就是四年。
他竭盡所能的對她好,給她所有自己能給的,記得她的每一個喜好,知道她的每一個軟肋。
脾氣頂爆的一個人,笨拙又溫柔的愛著她,溶解掉她心里每一寸堅硬的冰。
那時候的他們是真的好,好到身邊人人羨慕。
就連曲臻都以為,他們會走的更遠。
陳綏在她畢業典禮那天拿出了求婚戒指,套上了她的無名指。
他親吻著她的手,真誠且堅定:「我想要你的一輩子。」
曲臻笑著答應了。
研究生第二年,曲臻得到了一個到國外當交換生的機會。
她沒有猶豫就去了。
陳綏送她到機場,笑著說幸好她在下雪前走了,不然她又得煩惱。
曲臻知道,他是舍不得她。
便抱著人說:「一年就回來了。」
陳綏這才笑了:「一年后我去接你,回來就結婚。」
曲臻信了。
可能說這話的時候,陳綏自己也信了。
一年后,陳綏沒有去巴黎接她。
隔著大洋彼岸,他給她打電話,聲音疲憊:「臻臻,我不去接你了。」
分手兩個字他沒說出口,曲臻卻明白了。
她沉默良久,什麼都沒問。
是啊,她一向都是挺冷漠的一個人,初初和陳綏在一起,也清醒的知道,他們走不遠。
這段感情,無論是怎麼走到頭的,她也不想多問。
陳綏沒去接她,她也就沒再回來。
很久之后她才想起來和陳綏分手的事,深夜醉倒在街頭,哭的撕心裂肺。
祝遙被嚇得手足無措。
她這姑娘,被孟宴之周全細致的呵護著,沒嘗過半分和愛人離別的酸苦。
雖不能同曲臻感同身受,卻是個極善良的姑娘,曲臻哭,她抱著人也哭。
哭的那叫一個傷心。
曲臻一直記得那個夜晚,她哭的走不動路,祝遙沒辦法了,哭唧唧給孟宴之打電話。
孟宴之心急如焚趕來,用大衣把人圈在懷里,一遍遍耐心的哄著。
那天曲臻更難受了。
以前陳綏也這般愛過她啊。
最后她是被孟宴之和祝遙帶回家的。
曲臻醒來后調侃祝遙:「以后要是你分手,我可沒這麼好心,你千萬別哭。」
祝遙一臉傲嬌,十分篤定:「孟宴之才不會走。」
誠然,祝遙也錯了。
不過不同的是,分手后她倒真沒怎麼撕心裂肺。
只在喝醉時,紅著眼痛罵孟宴之,驕縱的不成樣。
曲臻一直都覺得,祝遙和孟宴之不會斷。
結局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就想啊,相愛的人兜兜轉轉始終會回到彼此的懷抱,那她和陳綏之間,肯定是有人說了謊。
陳綏結婚的消息傳來時,她知道了說謊的人是誰。
難過,也釋懷。
她只是不明白,陳綏連說分手都沒有當著面說,怎麼結婚還要邀請她?
曲臻一開始是不愿意回去的,臨了,又沒忍住。
婚禮很盛大,陳綏穿西裝的樣子也很好看。
曲臻半開玩笑揶揄他:「甩了我娶一個不愛你的女人,你的眼光真不行。
」
陳綏也笑:「我也不愛她,這很公平。」
他的手指上,還戴著當年他和曲臻求婚的對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