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凌晨一個個她常去的酒吧找人,成了孟宴之的常態。
他是該生氣的,可醉醺醺的姑娘往他身上一掛,笑眸迷離的磨著人,他就半點氣都發不出來了。
她總有無數個一時興起的想法,和一群狐朋狗友說走就走,一上飛機就就沒影了。
孟宴之要不找她,她都沒想起來自己有個男朋友,應該和他說一說。
和他說完,然后就理直氣壯的失蹤上半個月一個月的,是正常現象。
有時孟宴之也會上火,小姑娘挺有理兒,「你別擔心嘛,和我出去的都是我同學朋友,出不了啥事。」
「再說,出事了他們也會第一時間聯系你。」
小姑娘不正經的在他耳邊吹著氣兒,「你可是我的第一緊急聯系人。」
她總有辦法撒嬌,輕易就把孟宴之給說服帖。
小姑娘慣常沒心沒肺,一通電話打回來,想回家吃飯。
他放下手上所有的事做好的一桌飯,她卻臨時變卦不回來了。
那幾年,孟宴之倒掉過不知道多少完好無損的一桌涼菜,獨自悵然的嘆了無數次的氣。
明明是她嚷嚷著要過各種節日,紀念日。
他買了蛋糕,買了鮮花,買了禮物。
小姑娘轉頭和他說別等她,和朋友慶祝去了。
二十八歲之前,孟宴之沒等過什麼人,都只有別人等他的份。
和她在一起之后,他成了等的那個人。
很多個漫漫長夜,他枯坐在空寂的夜里,把買來的蛋糕擺上桌,一根蠟燭燒完了,他就再點一根。
反反復復,直到燃盡最后一根。
然后在她回來之前,把蛋糕和鮮花,丟到樓下的垃圾桶。
怕她有愧,也怕她覺得他在牽絆她。
孟宴之時常安慰自己,一個大男人矯情這些做什麼,她年紀小,正常的。
可偶爾也會心酸地想:我好像,只是被她抽空愛著呢。
朋友都笑話他了:「你別這麼慣著她,這樣她什麼時候才長大。」
孟宴之無奈嘆氣,「你以為我不想?」
他也想有原則啊,可扛不住小姑娘會哄人。
身嬌體軟撩人不知疲憊,他這老房子著火,一燒就一發不可收拾。
說小姑娘不愛吧,也很難說。
她迷戀他的一切,聞他穿過的襯衫,收藏他的袖扣,迷戀他的聲音,手,和身體。
她看他的目光,深情且迷離。
她會貪戀的溺在他懷里,熱烈瘋狂的和他纏綿每一個夜晚,在他耳邊說滾燙的情話。
真是個要命的小妖精。
所有人都認為,孟宴之始終在掌控著這段關系。
因為人們能看到的,是他一如既往的冷靜從容,而小姑娘乖乖軟軟賴在他身上,滿眼柔情。
可沒人知道,孟宴之眼一閉,想的是:毀滅吧,由她野,反正野夠了,玩累了,她還是會回家,回到他的身邊的。
倒也有目光如炬的朋友提醒他:「她的青春正到好處,你的青春可已經結束了,還要陪著她耗?」
孟宴之不置可否,就耗著吧。
他還是有這個自信的,小姑娘總會長大,會成為他的妻子,安安分分的留在他身邊。
28
孟宴之是什麼時候意識到自己是個笑話的呢?
可能是某一次逛街,她在隔壁買奶茶,他駐足在一間商店的櫥窗外。
姑娘買了奶茶回來,「在看什麼呢?」
孟宴之抬了抬下頜,櫥窗里展示著一枚昂貴耀眼的鉆戒。
「這枚鉆戒適合戴在你手上。」他一眼就看出來是她的手指尺寸。
姑娘咬著吸管,狐疑地問他:「你該不會想和我求婚吧?」
二十二歲的姑娘,一臉惶恐。
孟宴之不知道怎麼的,一下子就失笑了。
他想搖頭,卻還是按捺不住淡定地試探:「如果我這麼做,會接受嗎?」
「別啊。」姑娘連連搖頭,「我才二十二歲,結婚太早了。」
「是早了點。」孟宴之低頭笑,可他又想,他三十一了呢。
姑娘眉開眼笑挽著他的胳臂,「我們就談戀愛,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那天巴黎的街頭,陽光很好,姑娘挽著他,眉飛色舞的和她說著未來的規劃。
她還有很多地兒沒去玩,還有好多事沒做,還有……
在她構筑的世界里,生動多姿,引人神往。
可偏偏,沒孟宴之。
孟宴之忽然意識到,他在她飛揚多彩的世界里,只是一個可以隨時停泊的港灣。
她來去自如,回來時炙熱濃情,走的時候也灑脫自由。
似乎,她從未在意這個港灣的風雨飄搖。
該怎麼說呢,孟宴之自嘲地想,很讓人挫敗啊。
那枚鉆戒,孟宴之悄悄買回來了。
許多次拿回來,又藏了回去。
他以前總想,等她畢業就求婚,把人綁在身邊。
那天她一臉惶恐為難,他突然就退縮了。
她沒想過和他的未來,他若求婚,反倒是逼她做抉擇了。
終是不忍心讓她為難啊,也就數次作罷。
真正心灰意冷,應該算是他決定回國,和她的那一次交談。
纏綿搖晃的夜,她依舊興致濃烈,要把人融化。
孟宴之冷不丁和她說起回國的事,姑娘不舍的縮在他懷里。
把不舍和愛意說盡,感慨的卻是,他們似乎要開始異地戀了。
「不打算和我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