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暄哼了聲,轉頭看窗外風景去了。
曲臻從后視鏡看我,我眼睛還有紅,她看出端倪,問:「剛才發生什麼了?」
車內燈光昏沉,掛在半空的方形吊墜透著幽幽的白光,我恍惚看出了神。
「沒什麼。」
曲臻靜了靜,幾分鐘后又開口:「放心吧,相愛的人,不管走多遠的路,都會再度重逢。」
我想起打孟宴之的那巴掌,輕輕搖了搖頭。
「算了吧。」
21
我不敢說我不愛了,因為確實還是很難過啊。
先送的孟暄回家,他下車后,扶著車門不動。
夜色下,他的神色有些扭捏。
詭異地問了一聲:「祝遙,我說如果。」
「如果你和我小叔叔沒有這一出,你會考慮一下我嗎?」
我不知道他怎能就這麼糾結這事,不過還是認真想了想。
如實回答他:「不會。」
十七歲見到孟宴之的第一眼,我心里就只有一個聲音:我想要這個男人!
雖然結局不盡人意,可我從來沒后悔過。
孟暄不再說什麼,走了。
回到家,我久久不能釋懷,窗外夜色浮沉入眼底,心事也風起云涌。
那時我太年輕,自負也任性,從沒認真審視過自己。
那幾年,孟宴之雖然對我嚴厲,但幾乎沒讓我受過什麼委屈。
反倒是我,篤定他會無條件包容,做了許多荒唐事。
我沒關心過他的工作生活,他是累了病了我全然不知,冷暖相通的唯一一件事,可能就是在床上了。
把愛他的話說盡,愛他的事卻一件沒做。
所以啊,剝開包裹在外層的繾綣纏綿柔情蜜意,我們的關系,千瘡百孔。
他陪我耗了四年,又心灰意冷的把我放逐人海。
孟宴之也會心灰意冷,我以前從未把他和這個詞聯系到一起。
冷靜克制如他,就是分開,也沒讓我看出難堪。
真遺憾。
六年時間,孟宴之什麼都教會我,卻唯獨沒教會我怎麼愛他。
思緒千回百轉,再怎麼想,也是難解千千結。
我嘆了口氣,還是摸起手機給孟宴之道了個歉:對不起。
也不知道是因為那個巴掌,還是為了以前的事兒。
消息石沉大海,孟宴之一個標點符號都沒給我回。
看來是真不打算陪我玩了。
也是啊,孟宴之那樣的人,分手后還能回頭和我說不舍得,已算折腰。
還被我甩了一個巴掌。
驕傲也不允許他再在我身上付諸分毫了吧。
22
十二月,曲臻準備返回巴黎。
送她去機場那天,她站在門口回望。
城市上空云層厚,天氣陰翳。
高樓大廈連綿至遠處,都化作虛虛無無的一片。
她和我說:「今晚會下雪吧。」
「嗯,天氣預報說會下。」
她默了默,說:「五年前我出國時,陳綏送我來機場,也是在這個位置。」
「他和我說,幸好你今天走了,不然今晚下雪你要受不了了。」
曲臻最討厭下雪天。
她出身不好,從山區走出來的姑娘。
以前還小的時候,每回上學忘返七八里的山路,一到下雪天,路就很難走。
她的手腳被凍得近乎麻痹,經常摔傷。
所以留下陰影了。
后來她被領養家庭帶來這座城市,雖然過了許多年,也還是很不喜歡下雪天。
養父母對她很好,可惜在她高中時雙雙出了意外,都走了。
曲臻有一次酒后和我說胡話:「幸好有他們的賠償金,我才能來巴黎逍遙快活。
」
她笑著說的,說著說著又淚如雨下。
然后咬牙發誓,「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回去了。」
時隔五年,她為了陳綏回來了。
風大,曲臻緊了緊大衣,「他答應一年后就會來找我的,最后食言了。」
她表情淡然,像是釋懷了,又或是藏的好。
「我那天和你說,相愛的人不管走多遠都會重逢,是騙人的。」
她笑,我也笑,伸手和她擁抱,「我不管,我相信了。」
曲臻聳聳肩,「那你加油!」
「反正我不會再回來了,和誰結婚都別邀請我。」
「你會回來的。」我推著她往里走,「曲臻是個心軟的騙子。」
曲臻突然驚呼:「咦,孟宴之耶。」
我愣了愣,一抬頭就看到一行人正迎面走來。
西裝革履的男人被眾人簇擁著和我擦肩而過,眼神一分都沒給到我身上。
莫名的,我鼻子就有些發酸。
原來當他心里沒了我,是可以做到這麼冷漠的。
23
分手兩年后,我突然開始發瘋的想念孟宴之。
想念被他一邊掌控,一邊可以恣意撒野的過去。
想念被他拿捏的小情調,一想就能心跳加速。
嗯,我是個……變態。
那條微信孟宴之始終沒回,我也沒臉再發。
直到十二月底,我在抽屜里看到了一張化驗單。
冬日的陽光打入窗欞,我明明站在陽光里,卻冷得渾身發抖。
許女士不是崴了腳,她說了謊,我爸也陪她演這出戲。
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里。
她騙我回來,藏起我的護照,逼著我結婚,不過是因為她希望在有限的時間里,陪著我,看著我一步步走進人生的另一個階段。
心被一點點割裂,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在這最絕望的時刻,我卻恍恍惚惚想到孟宴之。
顫抖的撥通他的電話,我聽見自己沙啞的嗓音低低乞求:「孟宴之,我們結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