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用了點力氣,反而更像是輾轉廝磨的啃咬。
紀聽辭微微吃痛,卻沒有推開我,甚至開始笨拙地回應。
良久,我緩緩放開他,在很近的地方抬起眼,看著他。
紀聽辭的眼睛里,落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他說:「姐姐,這是我的初吻。」
我不為所動,笑意加深:「所以,那天晚上不算?」
紀聽辭神情微微一暗。
那天晚上因為醉意發生的事,是我計劃中的意外,大概對紀聽辭來說,也意味著絕對的失控。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坐回椅子上,沉默地翻著劇本。
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再回答這個問題時,最后一瓶水吊完了。
紀聽辭起身按鈴,發現它居然出了故障,只能重新拉起口罩,去外面護士臺喊人。
他走到門口,忽然回過頭來看著我:「那天晚上不算,姐姐,現在我和你都很清醒。」
口罩和帽子遮住了大半張臉,令我不能看清他臉上的神情。
只有一雙亮若星辰的眼睛看著我,里面滿是認真的神色。
我愣怔間,紀聽辭就出去了。
這天晚上,他在醫院陪床,第二天直接一起去了片場。
紀聽辭開的車。
上車后他就遞給我一個蒸汽眼罩,讓我再閉眼休息會兒。
其實在我帶過的所有藝人里,紀聽辭是最省心的一個。
他向來溫和謙遜,不驕不躁,最重要的是業務能力在線,不會節外生枝。
只是在自己認定的事情上,格外固執。
我沒有拆那個眼罩,只是靠在椅背上,把紀聽辭接下來一周的工作流程又過了一遍。
下周有個頒獎典禮,國內影視圈最有分量的獎項。
我剛跳槽過來的時候,就把他之前出演的一部片子送去參選。
而現在,主辦方那邊通知我,紀聽辭入圍了最佳男配角。
如果最后獲獎的人是他,紀聽辭就能從新生代演員中脫穎而出,躋身一線了。
想到這里,我又重新看了一遍發過來的入圍名單中,剩下的幾個演員。
不得不說,紀聽辭的勝算與一個中生代老戲骨五五開,不算突出。
我想了想,給從前接觸過的幾個業內人士分別發了消息。
用我手上現有的資源,給紀聽辭換一個極有分量的獎項,是場劃算的交易。
一直到下午,他們才給我回話,說會盡力為之,但無法保證結果。
我皺了皺眉,想到一個人。
霍川。
6
我在片場外的榕樹下找到了霍川,措辭嚴謹地把事情提了一遍。
他咬著煙,垂下眼看我:「姜毓,你跳槽之后,還要找你的前任老板幫你解決新東家遇上的麻煩?」
「不是麻煩,是交易。」
我糾正他:「我看過了,入圍名單里沒有你們公司的藝人,我這邊也有等重量的資源,可以給……」
話沒說完,他忽然打斷了我:「姜毓,你到底把我當什麼?」
我愣住。
「斷了兩年,那是你以為的,我從來沒想過和你斷掉。姜毓,別再挑戰我的耐心了,我不要你的資源,你的交易,我要的是你。」
我深吸一口氣:「霍川,你已經快訂婚了。」
他吐出一口煙霧,笑起來:「只要你開口,可以隨時取消。」
我轉頭離開,剛走了兩步,霍川沉沉的聲音便在身后響起:「你別再四處找人了,原本定的就是他。」
回去的時候,正碰上劇組休息。
紀聽辭第一時間迎上來,開口前眸光驀然幽深:「有煙味。
我望著他,一時沒出聲。
紀聽辭看向我的眼睛里,是全然的赤誠之色。
可他是如此優秀的演員,這份赤誠究竟出自演技,還是出自真意,我辨不清,他自己能分清楚嗎?
我終于開口:「下周四有個頒獎典禮,我幫你提前跟導演請過假了。」
下午,紀聽辭去拍戲前,又給我拿了杯熱的紅糖姜茶過來。
「不喝也行,你捧著能舒服點。」
紀聽辭想讓我愛上他,然后再丟下我,讓我也體會到被騙的滋味。
可他不知道,以自身感情為餌的局,收場時往往不能全身而退。
我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想盡辦法讓紀聽辭主動向我靠近。
接下來幾天,霍川都沒有再來過片場。
叢薇看上去不太開心,倒是紀聽辭唇邊一直掛著笑意,還明里暗里地跟我說:
「姐姐,我覺得一個男人如果有責任心,就不會腳踏兩條船。」
他可能以為我跟霍川復合了,霍川就是我口中的男朋友。
我沒有糾正他。
到頒獎典禮那天,我一早就開車去接紀聽辭。
已是深秋,車窗外落著小雨。
紀聽辭坐在副駕,把典禮流程看了一遍又一遍,又忍不住興奮地跟我說:
「我竟然和孟平前輩一起入圍了,我太榮幸了!」
我還沒告訴他,最后獲獎的人已經定了是他。
頒獎典禮傍晚開始,到現場后就有主辦方安排的人過來做造型。
他這次入圍的角色,是一部民國片里的富家少爺。
因此送來的西裝偏復古款式,白襯衫的口袋里放著懷表,胸前還有繁復的領巾。
半長不短的頭發扎成短短一束,耳朵上還掛著銀質的長流蘇耳墜。
紀聽辭原本就身量高挑,這樣穿著,更襯得腰細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