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問江既白,他聽聞,笑得很大聲,「林旻,你變成高中生這幾天,變幽默了。」
我看著他上揚的嘴角,和之前天壤之別。
「你什麼時候回清華來?」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我很想你,每一天。」
「等我考上。」我看著車行駛在高速公路,「我一定會回來的。」
「我相信。在我眼里,你是無所不能的。只可惜現在外校的不能進清華,不然我一定帶你回辯論社看一看,我們當初的照片還掛在那里。」
我轉動著我在墓碑邊上扯的一根小草做成的指環。
今天傍晚的天空是少見的粉紫色。
下車的時候,我死活解不開安全帶,江既白傾身過來,很輕巧地解開了。
他微微偏過頭,盯著我的眼睛。
很近的距離,幾乎有些曖昧,我在他想更加靠近的時候打開車門下了車,我站在車外對他說:「江既白,謝謝你相信我。」
周末,媽媽破天荒得了兩天假期,于是帶我回老家看望外公外婆。
回到老家的時候他們老遠就來接,他們有著黝黑的臉、粗糙的手,可是看見我和媽媽就堆起了笑意。
「美珍,書儀,回來啦?!」
一路上,家家戶戶都出來和我們打招呼。這是一個比較落后的小山村,可是大家都很熱情。
「清華高才生回來啦?」
「老陸家好福氣喲,這麼聰明的孫女!」
也許是外公外婆吹過了頭,大家好像都以為我已經考上了清華。
回到家的時候我就和外公外婆說「我還沒被清華錄取呢……」
「這有啥嘛,你這麼行,上次都考第一了,板上釘釘了嘛!」
外公外婆忙著包餃子。
外婆卻說:「也是,不能太張揚,要是讓那家人知道了,不定怎麼嫉妒作妖呢,他們家里滿滿都貼著符咒。……
「他們那家人哪里回來過,天天在北京,想著去扒那個女娃娃的墳呢!」
我正在切蒜的手一抖,差點就切到了手指。
「是叫顧衡嗎?」
「對對對,比你大兩歲,清華化學系的,聰明喲,大山里走出去的,讀了兩年,就出事了!」外公嗓門大。
「書儀,你可要小心,以后出門在外多留個心眼,我們就你這麼一個獨苗苗。」
吃餃子的時候,徐杰發起了群視頻通話,我接通了,我看著他和周嚴非都躺在自己家打游戲,恨鐵不成鋼,「你們不配排名那麼高!」
「大哥,你別忘了,之前你拉我們打游戲打得最起勁。」
「就是,別裝了,吃什麼好吃的呢?」
我夾起一個餃子當著他們的面品嘗完了。
這時候又有一個電話打進來,我接起來,是一個比較熟悉的女聲。
「你是孫書儀?」充滿了火藥味。
「對。」
「你應該知道我是江既白的女朋友吧?」
哦,是古月。
「不知道。」
「那現在你知道了,我希望你能和他保持距離。你才上高中,就這麼會勾引男人?」
「大姐,你發什麼瘋?」變成高中生的好處,是可以叫這個討厭的人大姐。
聽江既白說,古月也是我的朋友,可不知道為什麼關于她,我什麼也想不起來。
「孫書儀,不要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她果然更生氣了。
可是這一句話卻很耳熟。
「林旻,你不要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就是因為有你壓我一頭,所以我才什麼機會都得不到!」
我打了個激靈。
半夜,等所有人都睡熟了,我去了顧衡的家。
那座房子燈火漆黑,建在半山腰,如果不是我曾經做了好久的鬼,我是絕對不敢來的。
木屋門窗大開,密密麻麻的符咒,可是和之前那些驅鬼的符咒不同。
這些符咒,是專門吸引鬼魂歸來的符咒。
他們不愿意放棄顧衡,所以門窗大開,貼上這些,等他回家。
只可惜我能感受到,他從沒回來過。
我坐在他家大門的門檻上打視頻電話給江既白,「顧衡當時實驗室的導師你還有聯系方式嗎?」
「或者,他來往密切的人?」
29.
「只要你把聊天記錄刪了,什麼都好說。」
對面的人顫顫巍巍地端起咖啡,似乎不敢置信給他發消息見面的網戀對象是個高中生。
「放心,聊天記錄我不會透露出去的,可是你得如實回答。」
「那就好……」
我穿著高中校服,和一個快四十歲的中年人坐在一起,屬實讓人側目。
「顧衡,認識嗎?」
「認識……算認識。」
「說說吧。」
「其實我沒什麼怕的,就是他貪污……貪污科研經費……他怕了……他和我說有個同學聽見他和我打電話訴苦了,還說有了證據……」
「怎麼個貪污法?」
「采購……數據造假,我也不明白他們那些高級的東西……只是查出來就不是開除那麼簡單了,然后也許他想不開……就做了個炸藥……」
我渾身發冷,「他有沒有說那個聽見的同學叫什麼名字?」
「林旻……他一開始不知道,后來是問了一個女生……」
「女生?」
「對……他打完電話推開門看見一個女生,那女生說剛剛看見林旻站在門口偷聽了很久不知道干什麼,她跑過去,林旻就也跑了……」
我沉默了。
我并沒有聽到顧衡的電話,我也根本不會在門口偷聽。
「知道那個女生是誰嗎,告訴顧衡的那個?」
「這我不知道,只是遠遠地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