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罵我的群已經漸漸安靜,也許是因為大家也都覺得無趣,也許是因為即將到來的四市聯考的確讓人心神不寧。
就連徐杰一行人都因為過多的作業和家長管制失去了出門的自由。
當試卷發下來的那一刻,我感到一陣快要解脫的輕松,班主任監考,還設有攝像頭,這一次,誰也不能誣陷我了。
當一個個文字、字母以及字符、數字、公式,被我寫下來的時候,我好像忽然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個夏天,那時候的我也是高三,也是這樣,為了去到夢想的地方奮斗著。
最后的鈴聲打響,我走出教室,看見周嚴非靠在墻邊,他說:「孫書儀,等著做我女朋友吧。」
恍惚中,我似乎已經成為了真正的孫書儀。
可我是林旻。
誰也不會再知道了。
14.
對答案的時候一片哀嚎,我計算著可能扣掉的分數,很好,如果蕭領不是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脈或者被比我還強的人附身的話,我應該是穩贏了。
我扔下筆,伸了個懶腰。
這時候班主任忽然走進來拍我的肩膀說:「你媽媽來接你回家,說是你奶奶去世了。」
我坐在媽媽的電動車后座,兩個人都沉默著。
媽媽終于說:「之前就惡化了,怕影響你學習,一直沒說。」
我輕輕「嗯」了一聲,其實根本沒感覺,孫書儀的奶奶對我來說就是一個素未謀面的老人。
「今天爸爸也在,還有他現在的婆娘。」
我到了那個席面上才發現,一桌子人已經到了,而且從穿著打扮上不難看出,媽媽是最底層的那個。
其他女人大多打扮得光鮮,而她幾乎沒來得及換掉超市的工作服。
我還看到了幾個穿著一中校服的身影,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八中校服,還真的是很不一樣。
有人熱情地迎出來。
「美珍,好久沒看到你了,這是書儀吧?越來越漂亮了!」
坐在一桌上,我看到了那個「爸爸」,戴著一條大金鏈子,身邊是一個打扮得很時髦的女人,目測比媽媽年輕個十幾歲。
他根本沒理我和媽媽,而是自顧自地喝酒聊天。
我喝了口「特種兵牌」椰奶,一中的幾個學生還在寫作業,我就坐在席面上,聽他們在說自己孩子在一中如何如何辛苦的事。
「估計書儀不知道,一中苦得不得了,天天五點半起床,老師盯得可緊了,不過好在學習環境好,大家都聰明,效率高。」
一個燙著卷發的阿姨說得眉飛色舞。
「對對對是的,我們家羅心,天天都說睡不醒,但是上次月考超過一本線五十分呢。」
「我們上次沒發揮好,就超了二十分,不過這次四市聯考好像說題目更難?」
「對對對,難的一塌糊涂,好幾個都說肯定要考砸了。」
「不過一中重點班那幾個,是真的聰明,也不知道誰家這麼有福氣能生出這麼聰明的小孩喲!」
他們邊說邊用一種慈愛的眼神看著正在寫作業的幾個學生,還不忘問我一句:「書儀你們學校不布置作業嗎?」
我搖搖頭,「我在學校寫完了。」
「哦!那作業還真是少,果然八中和一中比起來還是輕松一點哈!」
我波瀾不驚地吃了口鴨子,全程媽媽也沒插話。
這時候剛剛一直在玩手機的叔叔問了問「爸爸」:「你們家孫書儀將來準備報哪個學校?」
他抬眼瞥了我一下,立刻嗤笑著說:「她腦子笨,學不會的,二本都上不了。」
旁邊那個依偎著「爸爸」的女人說:「我們兒子現在上六年級,之前考了三個九十分,在班里排第十呢。」
我看著那個在她身邊瘋狂塞肉吃的小男孩,應該算是我弟弟,剛剛我來的時候還差點被他橫沖直撞地推倒。
那個提問的叔叔有點尷尬地笑笑,我卻看出了他眼角的得意,他說:「我們家笑笑,準備考蘇大,上次就差不多到分數線了。」
蘇大是個好學校,我好像記得我高中有個好朋友就是去了那里。
我于是說:「蘇大挺不錯的,如果分數達不到……」
「大人說話你插什麼嘴?!」
那個男人聲調提高,「你也不看看你上次考了幾分,還有臉在這里說什麼蘇大?」
我剛想譏諷回去,卻被媽媽拉住了,「好好好,我們不說了。」
「也不知道成天是怎麼教育孩子的!」那個男人喝了一杯酒,罵罵咧咧的,「就他媽你成績那麼差……」
我冷笑一聲,站起來說:「怎麼教育的。我媽天天出去上班養我供我你說怎麼教育的?你平時一個人影也沒有到現在出來說話了?」
全桌靜謐了一下,都開始打圓場,「哎呀行啦行啦,你爸爸現在也有新家庭了,你也該懂事了,你爸爸也不容易。」
我不想在孫書儀奶奶的葬禮上鬧太大,就坐下了,真是憋屈,憋屈壞了。
我又喝了一杯椰奶,今天是二十號,照理說成績就要出來了。
我盯著我媽的手機,沒有動靜。
這時候剛剛一直在寫作業的女生拿著試卷給她媽媽看,她好像是一中的數學老師,看了眼試卷,明顯臉色變差,「這個最后一問你怎麼永遠也寫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