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家第一件事是去確認自己的小金庫。
我看到她鬼鬼祟祟蹲在自己的保險箱前,將金條點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放心地長出一口氣。
這個財迷。
出院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數金條?
還是老樣子,我懸著的心終于落回肚子。
我本來請了長假,準備在家陪她一段時間,江越泠不允許。
她義正詞嚴跟我說:「去上班,我這里不需要你,你不工作拿什麼養我?」
她常說自己是米蟲,在她眼里,大概不到公司坐班就是米蟲。
其實這幾年她經常和我一起做投資,還和她一個閨蜜合辦了一家畫廊,交給代理人打理,她在家躺著等錢進賬。
我再三向她確認,她還是那番說辭,我手頭上有個要緊項目需要跟進,便沒堅持。
日子按部就班地過著,我們的生活重新歸于平靜。
江越泠看上去一切如常,只是沒再給我發小說鏈接和截圖。
我問她最近怎麼不看小說了,她表情一瞬間變幻莫測。
后來我才理解,她當時八成在心里吐槽我們就生活在小說里,還看個屁小說。
我隱約覺得她哪里不太對勁,但沒往深處想。
只要她還和從前一樣依賴我,愛著我,別的我不關心。
2
老三那個渾不懔,做事莽撞,沖動易怒。
我和大哥私下說過他無數次,他發誓會改,但只改了一點點。
我在公司偶遇老三心心念念的前女友連蓉,眼看對方要摔到,腦海里閃過江越泠慘白緊皺的臉蛋,下意識伸手去扶。
連蓉站穩后,我暗自松了口氣,江越泠摔下樓梯的場景不斷在腦海回放。
我沒控制好表情,連蓉小心翼翼向我道謝,問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禮貌地笑了下,搖頭說沒事。
老三神出鬼沒,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先是生氣地把連蓉拉到身后,然后瞪著眼看我,敢怒不敢言。
這小子從小被家里慣出一身少爺脾氣,火氣上頭誰的面子都不給。
不過他怕我和大哥,他清楚別人不會拿他怎麼樣,我們是真的會揍他。
「是意外,連小姐差點摔倒,我順手扶了一下。」我主動解釋。
老三不接受:「你當我是傻子?」
我:「……」
反正不太聰明。
我還有工作要忙,懶得和他爭辯,況且他現在不冷靜,聽不進人話。
「有問題明天再找我談。」
我看了眼時間,和客戶約好的視頻會議馬上開始,轉身回辦公室。
老三沒追過來,我聽到他質問連蓉為什麼處心積慮接近他兩個哥哥。
他還說我和大哥是老奸巨猾的老油子,能把連蓉那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吞得只剩骨頭渣。
小王八蛋。
那叫運籌帷幄,什麼老奸巨猾?
他一向沒規矩,我本質上是個大度的哥哥,選擇原諒他。
我沒想到他膽那麼肥,敢背著我跑到江越泠面前說三道四。
更沒想到江越泠完全不在意。
她說我們是商業聯姻,利益至上。
她說她想去外面找人輕輕松松不在話下。
見到我,她沒有半點生氣質問的意思,看上去甚至心情不錯。
這不像江越泠的風格。
她不喜歡歇斯底里地撒潑,但面對老公疑似出軌這種事,連問一下都沒興趣。
絕對不正常。
我想和她好好談談,她拒絕了,理由是要和她那班塑料姐妹聚會。
她把那些人的優先級放在我前面?
或許是故意的,故意晾著我,讓我知道她在生氣。
我開車送她過去。
江越泠一路上在和人聊微信,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
我不知道老三到底和她說了什麼,從江越泠的反應來看,她信老三,不信我。
這個認知讓我心里憋了一股火。
我們相愛三年多,抵不過老三幾句胡話?
現實比我以為的更糟。
江越泠不是不信我,是根本沒放在心上。
她以為自己是惡毒女配。
說實話,我這個老婆經常語出驚人,我習以為常。
她表情格外認真,不像開玩笑。
我不得不正視。
她講的故事既荒誕又詭異地邏輯自洽,細節相當到位,連半個蔥油餅都記得清清楚楚。
江越泠喜歡醬香餅手抓餅,對蔥油餅卻深惡痛絕。
顯然在夢里也是如此,她悲憤不已,一面恨自己死到臨頭還挑食,一面恨作者不厚道,人都要死了還給安排難以下咽的蔥油餅。
啊,果然不合理。
我恍然,摸了摸江越泠的腦袋,決定換一家醫院給她做全面檢查。
3
記憶混亂。
聽上去比記憶覺醒靠譜多了。
江越泠短暫懷疑后,爽快地接受這個事實。
她覺得無所謂,擺脫惡毒女配的命運后,狀態肉眼可見越來越好。
我不太好。
老婆還是那個老婆,可是沒有從前愛我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她盡快恢復記憶,重新把我提到和金條同等的地位。
說來可笑,老三成天和各路男人爭風吃醋,我成天和金條人民幣斤斤計較。
江越泠愛財如命,她曾經像愛財一樣愛我,我也是她的半條命。
她神經還算敏銳,察覺到我在焦慮不安。
而且她明顯不希望我繼續情緒低落,想方設法哄我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