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著火辣辣的臉跌倒在地,「媽,不是的,我只是把醉酒的他接回來……」
「你當我是瞎嗎?當我瞎嗎!是你趴在他的身上!」她聲嘶力竭地喊道,「如果我沒提早回來,你還會做出什麼事?天啊,我怎麼會生了你?!
「我好心把你接到這個家,是讓你做出這種事嗎?你知不知道你會毀了他?
「今天發現的還好是我,如果是別人呢?
「我苦心經營了這個家那麼多年,你真的要讓你媽被掃地出門,和你外婆一起死在醫院里才甘心是不是?」
「媽……」我拉著她的衣袖,止不住地哭,「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別叫我媽!」她氣的手指都在顫,「唐蜜,你,你……」她轉來轉去,開始跪在地上胡亂給我收拾箱子,「你一刻都不能在這個家里待了,你現在就去機場,明天直接從機場走,你走,你趕緊走……」
她邊收拾箱子邊自言自語:「唐蜜,趕緊走,不要毀了這個家,不要逼死我……」說著,她又突然抬頭,看著我哭,「唐蜜,你給媽媽留條活路吧,成嗎?」
那天晚上,我連夜離開了家。
坐在候機大廳,我一架一架數起落的飛機,卻怎麼都數不清。
走之前,為了讓我徹底斷了念想,我媽給我買了新手機,嚴格檢查了我的所有行李,確保我沒有拿唐傾的任何東西,甚至一張照片都沒有。
能偷偷帶走的,只有那個藍色的彈力球。
飛機上,我摸著那個球,回想那天我和唐傾說的話。
那句話,我只說了一半。
我的夢想,確實從來都不是海城大學。
是你。
一直都是你。
是明明知道不可能,明明知道只能深埋心底,卻依然無法放下的你。
是明明痛苦糾纏,卻依然深陷其中,不忍割舍的暗戀。
落地倫敦的那一刻,下了飛機,潮濕的雨水氣撲面而來。
一切終于有了實感,我離開了。
唐傾這個人,從此自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6
思緒回籠時,我人已坐在了包間中。
包間其實就在旁邊,只因為門設計得太過奇葩,我一直沒有注意到。
當然,和我自幼的路癡屬性也有些關系。
只是四個人的家宴,屋里卻有六個人。
多出來的兩個人,是于婧和寧宇。
于婧是唐傾高中時的女友,寧宇是她的表弟,也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學。
唐傾坐在我的左手側,他的左邊是于婧,我的右邊是寧宇,唐忠和我媽則坐在對面。
今天這頓飯的目的是什麼,倒是一下子明了了。
飯過一半,我起身去洗手間,我媽立馬跟了出來。
「你故意的是不是?」她將我拽到拐角處,沒好氣道,「一直吊著臉,故意給我難堪是不是?」
我嘆氣,「我之前就和您說過了,我對寧宇沒興趣,也不愿意代表唐家和寧家聯姻,您干嗎還騙我來?」
「寧宇哪里不好了?他是家中獨子,現在已經是公司副總,以后寧家都是他的,你嫁過去以后享不盡的福,不比你現在強?」她揪著我的胳膊,「寧宇和你本來就是高中同學,難得這麼多年過去了,人家還記得你,你都 26 歲了,還沒有男朋友,我這麼努力給你爭取來機會,你怎就這麼不知珍惜……」
「媽,」我打斷她,「別的事情,您讓我做的,我都聽了,畢業后您讓我留在英國,我就沒有回來,您后來又讓我回來,我也回來了,可您記得你讓我回來時是怎麼說的嗎?」
「您說外婆身子不好,整日念叨我,讓我回來陪她最后幾年,結果呢?回來后您一直都在安排我和唐家的合作伙伴相親。」
我嘆了口氣,「您到底把我當女兒,還是當個工具啊?」
她愣了下,立馬就委屈起來。
「你要不是我女兒,我犯得著管你嗎?」她擦了把眼角,「我不是為了你好?你這輩子不結婚了?我天天為你的事操心,想盡辦法給你找個好人家,結果呢,你就這麼想我。」
她眼淚一個勁往下落,「你就這樣想媽媽……」
「你可是我親女兒,」她抹著眼淚看著我,恨鐵不成鋼,「嫁過去,你是寧家太太,唐家也會有你的一半,你的后半輩子都不愁了,你怎麼就算不過來這個賬!」
「我知道您的意思,」我淡聲道,「可是媽,我的未來我自己負責,我是個成年人了,我不喜歡寧宇,也不會因為別的任何原因和他在一起。」
「你!」我媽氣急了,「你怎麼就這麼……」
「媽!」
熟悉的聲音回蕩在安安靜靜的拐角,我和我媽同時一愣。
唐傾正站在不遠處,「爸在找您呢,他的打火機是不是在您身上。」
「哦,對,對,在我身上。」我媽著急忙慌地放開我,離開之前,還不忘剮我一眼。
背靠著墻,我閉了閉眼,長舒了一口氣。
一道陰影籠了下來,我抬頭,是唐傾。
「抱歉,今天這安排,是他們自作主張。」他頓了頓,「我也不知道于婧和寧宇會來。」
我愣了下,笑笑,「沒事,老同學見面,也挺好。」
空氣一下子仿佛又變得尷尬起來,我覺得應該說些什麼,但想了想,卻又覺得和他分別這麼多年,好像早已沒什麼共同話語可說。
幾年的時間,終像一把砍刀,一點點削掉了那些曾經的親密和熟悉,只剩下了疏離和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