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除了西域妖僧我們怕過誰?!」
「中原會不會有西域妖僧?」
「傻孫女,不是說過嗎?最后一個西域妖僧早就在爺爺肚子里了,哈哈哈。」
我看著爺爺張狂的樣子,忍不住潑他冷水:「你在胡說吧,爺爺你在胡說吧,你發誓你在胡說八道!」
「一點信任也沒有,我生氣了,不去了!」
「還是去吧,看看三圣山的中原老和尚還在不在。」
……
幾天后,我和爺爺收拾了行囊,踏上了去中原的路。
六千一百里,日夜兼程,帶著胡餅和肉干,也帶著爺爺特制的藥丸。
到了玉門關,爺爺給我吃了一顆金色藥丸。
那是盤踞在我們家祖墳的怪蛇蛇膽所制。
怪蛇頭頂有肉角,遍身紫色,蛇膽金色。
聽爺爺說,很久以前,怪蛇和白龍一樣,都是在天山修行的靈獸。
但它們生性兇殘,喜食人,最終也沒有白龍的造化。
白龍族靠著天山山脈修煉化形后,見怪蛇不斷作惡,出手廢了它們的修為。
這便導致怪蛇族的子孫后代,天生帶著對白龍族的怨念。
說起來挺好笑的,我們的祖墳埋在哪兒,它們就跟著盤踞在哪兒,努力想讓龍族的氣息消失在這世間。
爺爺稱它們為白龍族的守陵蛇,并利用它們的蛇膽,加以西域秘藥,制出了一種金色藥丸。
這藥丸吃下了,可掩蓋我們身上龍的氣息。
爺爺說,切記切記,到了中原之后,我們就是普通人,不到萬不得已,不可使用靈力,以免招來麻煩。
我初到中原時,還有些緊張。
途經甘州,遇到了一伙兒打劫的強盜。
爺爺低聲告訴我,不要惹麻煩,他們想搶什麼給他們就是。
結果那強盜頭子輕飄飄地看了我們一眼,擺擺手讓我們過去了。
就這麼讓我們走了……
后來我才知道,中原的強盜竟然有「十不搶七不奪」的規矩。
我忍不住對爺爺道:「他們人還挺好。」
爺爺也忍不住道:「就是,怪好哪。」
16
我和爺爺一路順風順水,遇到的最大麻煩不過是郊外茶館喝茶時,一趕路的富家子,湊過來跟我說話。
他離我太近,我一時沒忍住,伸手把他下巴給卸了。
然后他身邊的仆役用手指我,我又一時沒忍住,把他胳膊給卸了。
主仆倆疼得嗷嗷叫,爺爺罵我胡鬧。
他說中原人很脆弱的,不能用手捏。
我羞愧地低下了頭。
距離長安還剩一天路途時,爺爺和我分道揚鑣了。
起因是我們在一家酒樓吃飯,聽隔壁桌的幾人議論,道是三圣山的高僧惠謙法師圓寂之前,留有一棋局,四十多年來無人可解。
前幾日他的徒孫一鳴和尚,參悟出了破解之法,要在初八齋戒日破局。
我和爺爺互相看了一眼。
爺爺:「去三圣山。」
我:「去長安。」
爺爺:「先去三圣山。」
我:「先去長安。」
爺爺:「乖孫女,我的好孫女。」
我:「乖爺爺,我的好爺爺。」
「……」
半個時辰后,我們倆一人一匹馬,分道揚鑣。
爺爺叮囑道:「我看完棋就去找你,你在長安找客棧住下,先玩幾天,等我們見了面,再去找程嘉要龍鱗。」
「知道了。」
「不要隨便捏人!」
「知道了!」
「好好做人!」
「知道了!」
我有些嫌棄地看他一眼,騎馬離開了:「爺爺你好煩哦!」
我也好煩,本來被男人拋棄了心情就不好。
長安比我想象的還要繁華,寬闊的青石板路望不到盡頭,來往馬車絡繹不絕,行人如流水一般。
酒樓齋館富麗堂皇,談笑聲、杯盞碰撞聲、小二的吆喝聲,清晰地落在我耳朵里。
街上熱氣騰騰的包子、各式點心、冰糖葫蘆,琳瑯滿目。
他們的綾羅布匹居然一匹匹掛起來,當街來賣。
中原人大都穿大袖對襟衫,街上的姑娘也有穿半臂襦裙的,但比我們西域的袒胸半臂衣捂得嚴實多了。
我和爺爺自到了中原,一直穿翻領胡服,對襟、窄袖、錦邊,腰系蹀躞帶。
來長安做生意的異域人,大都穿胡服,本不該引起過多關注,但因我是女子,難免會被人多看幾眼。
入住客棧的時候,那女掌柜好心對我道:「待會兒換身衣裳吧,你一個姑娘家太招眼了。」
「怎麼了,會有危險嗎?」
我不解地看著她,她神情一愣,笑道:「長安是什麼地方,滿大街的巡邏侍衛,能有什麼危險?只是我們這里西域來的女子不多,且大都是春風樓的人,姑娘生了副好模樣,還是入鄉隨俗的好。」
「春風樓是什麼地方?」
「舞姬館,聽曲的地方。」
「哦。」
「要不,我找人去幫你買身衣裳。」
「不必,我不喜歡大袖的裙子。」
我沖她揚了揚手中的馬鞭:「打人不方便。」
我來長安只為一件事。
找到程嘉,拿回龍鱗,然后用鞭子抽死他。
很早之前我就說過,我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氣,我一天山白龍,他區區一人,哪來的臉戲耍于我?
17
我已經一年沒有見到程嘉了。
他變化很大,穿了一身紫色袍衫,長身玉立,眉眼淡漠,撐著一把青色油紙傘。
那日細雨朦朧,我想一定是因為我眼底氤氳了霧氣。
程家府邸大宅的門口,我站在不遠處,看到他先下了馬車,撐起傘,伸手扶了一位身穿寬袖對襟衫的女子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