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心里突然有一種難過的情緒,握住了他的手:「你想她了,對嗎?我們可不可以把她接到西域來?」
「她不能來。」
程嘉回握住我的手,沒有解釋她不能來的原因,只是又重復了一遍:「她不能來。」
我正要再說些什麼,他已經收斂了情緒,笑著看我,眉眼溫柔:「下次吧,下次奇莫再去中原,讓他買些桂花糖,我重新做給你吃。」
14
其實程嘉不知,他第一次做的藕粉桂糖糕,我已經覺得很好吃了。
因為我從來不知桂花糖是什麼味道。
就像我從來沒有去過中原和長安。
那時我不會想到,一年后,我會為了程嘉,踏上去中原的路。
在他跟我提起他的母親不久,西域都護府突然來了一人,到扜泥城送了一封信給程嘉。
看過之后,他的臉瞬間變白了。
那信上說,中原皇室的慶陽長公主薨了。
我那時方知,程嘉的身份有多不簡單。
他父親是中原朝廷的太傅,母親為皇室的慶陽長公主。
那所謂的元宗表弟,是中原的太子殿下。ӯž
一年前,太子被人誣告謀逆,中原的皇帝有很多個兒子,且為人多猜忌,尤其是年邁之后,對權力有很強的掌控欲,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他疑心重重。
太子謀逆一事,首先要查辦的便是程太傅一家。
因為當朝皇后是程太傅的親妹妹,程太傅不僅是太子殿下的舅舅,還自幼教導于他,是他的老師。
在皇帝眼中,程家恐怕早就處心積慮地盼著太子登基。
程太傅為文官之首,在朝中威望極高,慶陽長公主又與他伉儷情深,所以太子謀逆一事剛被揭發,皇帝就迫不及待地對程家下了手。
那一場變故,逼死了程皇后,三皇子周元亨在牢獄之中又審死了程太傅。
慶陽長公主深知這次太子在劫難逃,不惜借助自己的身份,幫他逃出了皇宮。
隨后程嘉便護著他,一路被三皇子的人追殺,喬裝成商人躲到了西域。
他們已經逃了很久了,歷經劫難,還遇到了我。
而朝堂之上,慶陽公主一直在周旋,為太子伸冤的朝臣越來越多。
程太傅已死,程家已不是皇帝的忌憚,所以他也開始念起了太子,愿意相信太子是無辜的。
隨后大批禁軍在民間尋找太子,直到尋到西域,周元宗風光返朝。
程嘉原名程嘉彥,為程太傅與慶陽長公主的兒子。
慶陽長公主薨了的消息傳來,他臉色一片煞白,整個人都蒙了。
他跪在地上,無力地捂著眼睛,說了句「孩兒不孝」。
我看到他在發抖,上前同他跪在一處,抱住了他。
我害怕道:「程嘉,程嘉,你沒事吧。」
程嘉流淚了,他回抱住我,將全身的力氣都靠在我身上:「阿離,我娘死了,她死了。」
我心里好疼好疼,為這樣脆弱不堪的程嘉,默默難過。
他在我懷里哭了很久,顫抖著聲音,開口問我:「阿離,我能去長安看看她嗎?我想給她磕個頭。」
「阿離,我去去就回,中原對我已經沒了任何牽掛,看一眼我便回來。」
我無法拒絕他。
所以三日之后,我將一塊綠松石做成的吊墜,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吊墜里,藏了我的一片鱗。
我道:「程嘉,不要摘下它,它會保佑你平安歸來。」
他是和奇莫一起去的中原。
奇莫受我所托,承諾了會將他帶回來。
可是半年后,奇莫和他叔叔一起回來,哭著告訴我:「程嘉不肯回來了,他說給你黃金千兩,讓你把他忘了。」
我眉頭皺起,不肯信:「怎麼會呢?你胡說。」
怎麼會呢?我與他成親雖然只有一年,但他一向待我好的。
住在天山穹廬時,他在草地上擁著我,看著天山上的月亮說:「阿離,你才是上天賜給我的月亮,我們是命定的緣分。」
天山上采雪蓮時,我們遇到過狼群,他將我護在身后,讓我一個人先走……
程嘉是守信用的中原人,他愿意為了我喪命于狼口,怎麼會不肯回來呢?
我不信,可是奇莫確實帶回來了一箱金子,他的憤怒絕不是裝出來的。
「真的,阿離,你別信他了,我們剛到長安,程嘉就去了公主府,那個什麼慶陽公主,根本就沒死,都是假的,中原人太狡猾了,程嘉也不叫程嘉,他們叫他小郡王,他有權有勢,還跟一個侯爺的女兒有婚約,是中原皇帝賜的婚。」
「阿離,他親口跟我說的,說他對不起你,愿意給你黃金千兩做補償,請你把他忘了,就當從未相識。」
15
我快被氣炸了。
傷心、憤怒,充斥著我的內心,像一把反復灼燒的火。
太難過了,我直接跑去了天山上待了半年。
半年后,我回到了爺爺身邊,開口道:「我要去中原,把我的龍鱗要回來。」
我原以為,爺爺不會同意。
誰知他竟然比我還爽快,當下收拾了東西:「走!明天就出發!」
一時間,我反倒猶豫了:「你不是說咱們天山修煉的龍,到了中原撐不了多久就會顯形成龍身嗎?」
「是啊,所以我們就快去快回。
」
「那到底能撐多久?」
「也就,二三十年吧。」
「……」
「爺爺,我有點怕,會不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