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懵懵的,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只看到他在說話,兩片薄唇彎彎勾起,弧度堪稱完美。
我坐著,他站著,距離很近,他的左手搭在我的椅背上,微微欺著身子,下巴快要挨到我的頭發了。
他很認真,聲音低沉,像潺潺流淌的音泉。
挨得太近,鼻間縈繞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明明沒用什麼香水,氣息卻莫名地讓人亂了心智。
我有些臉紅,視線偷偷地瞄他,結果又看到他敞開的襯衫領口,皮膚硬朗結實,鎖骨平直,線條流暢,再往上,是明顯的喉結……
「好看嗎?」
時亞倫嗓音含著誘人的磁性,從胸腔深處發出笑意,聲音揶揄。
我正看得入神,想也沒想的誠實道:「好看。」
等到回過神來,對上他含著笑意的幽深眼眸,頓時漲紅了臉,連耳朵都火熱熱的。
我羞愧地低下了頭。
頭快埋到草稿紙上的時候,他伸出手托住了我的額頭,給抬了起來。
掌心溫熱的觸感又令我昏了頭,他笑道:「陸青青,認真一點,先干正事。」
先干正事……這話聽著怎麼那麼不對勁呢,我憋得面紅耳赤,極力正色起來。
不得不說,時亞倫真的是有兩把刷子。
頭腦清醒,邏輯嚴明。
有不懂的地方我就厚著臉皮問,他隨手在紙上寫畫,講解得簡單,但頭頭是道。
連那只拿筆的手都修長分明,格外清晰。
能坐上集團高層的位置,果然不會是我想象中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富家子弟。
我對他刮目相看,有點佩服。
講解完,用他的電腦,我重新做了一份甲供材計量表。
然后發給林姐看。
林姐確認無誤后,公司內部打印蓋章。
我們原本的劃線涂料用量和時亞倫的算法相差了一千多公斤。
以玖樾這種大項目,加之材料施工損耗,影響還是不大的。
但時亞倫說:「陸青青,你也是學過 CAD 的,應該知道,一丁點的數據之差,有可能傾覆一座大廈,數學是嚴明的,準確的數字是對它的尊重。」
好吧,我不是有點佩服他,是很佩服他。
做完表格,已經下午三點多了。
中午陳工給我們帶了兩份工地上的盒飯,味道不咋的,但我給扒拉完了。
時亞倫明顯不合胃口,簡單地吃了兩口就放下了。
我琢磨著他此刻肯定是餓了,于是討好地湊到他面前:「時總,我們公司附近有一家魚頭撈飯,味道特別好,你幫了我這麼大忙,我請你去吃?」
時亞倫看了我一眼,眸光幽深不明,勾了勾嘴角:「好。」
然后我們就告別了陳工他們,開車離開了項目部。
路上我給李辰飛發了條微信,叮囑他先去公司找林姐拿合同。
埋頭發信息的間隙,時亞倫開著車,聲音淡淡地問我:「陸青青,你在匠輝幾年了?」
「三年。」
我放下手機,回他話:「我大學實習的時候進的匠輝,算上實習期,有三年了。」
回想起來,時間過得可真快,我如今也是二十四歲的成年人了。
時亞倫看了我一眼:「沒想過換個工作?」
「為什麼換工作啊?」我不解,「我們公司待遇很好,五險一金,朝九晚五,雙休,年底還有十三薪。」
跟時亞倫在一個車里,不說話怪尷尬的,我索性打開了話癆本性,侃侃而談。
「時總您不會想挖我墻腳吧,但是我應該不會離開匠輝的,公司離家近,管理又人性化,疫情期間我們放假,領導都是按正常標準發的工資。
」
「我們這種普通百姓跟您不一樣,沒什麼大的追求,就圖個生活安逸,踏踏實實過日子。」
我給他說掏心窩子的話,結果他開著車,云淡風輕地說了句:「陸青青,沒什麼不一樣的,我也是普通百姓。」
我沖他神秘一笑:「您別裝了,普通人開輝騰?金嘉集團的董事程兆國先生,是您外公,行政部的程副總裁是您母親,時總,您跟我們可不一樣。」
時亞倫挑眉,意外地看了我一眼:「你知道的挺多。」
那當然了,我陸青青也是有些腦子的,不打聽清楚了敢找你簽合同?
我怕他心生不悅,趕忙溜須拍馬:「所以說您跟我們不一樣啊,時總這樣的人,天生帶著使命來的。」
「這話從何說起?」
「您是企業家族出身,咱們中國的企業家都是好樣的,賑災防疫,捐款捐物,向來是你們沖在最前面,有句話說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你們這些時代楷模,絕對是高個子頂梁柱。」
我這也不算純粹的拍馬屁,去年疫情暴發,金嘉捐了一個億,時亞倫的外公程兆國先生,又以個人名義捐了不少錢和物資。
老輩的企業家骨子里的愛國情懷不容小覷。
我很感慨,連帶著對時亞倫也感激起來:「時總,您真的是個好人,那麼高高在上,還教我演算計量公式,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時亞倫嗤笑,對我的奉承好像并不滿意,還隱約冷哼一聲:「得了,別發好人卡了。」
……他可真是陰晴不定的一個人。
襄南路的魚頭撈飯,大小算個網紅店。
環境不錯,裝修得也很上檔次。
我要了個包間,點了招牌魚頭煲,又點了六個特色菜。